“沒有,我單方麵一打二。”許舟說,“其實也沒打多久,很快就被其他人拉開了。”
喻非晚對他避重就輕的態度有些不滿意:“你還挺光榮?是不是要給你頒一個打野雙殺獎?”
“現在是射手。”許舟糾正他,“你不是說不計較了嗎?”
“對啊。”喻非晚說,“我沒說這個。”
許舟:“那你想批評我什麼,我聽著。”
喻非晚一想到許舟昨天說的那番轉會論,就氣得想給他一拳:“你昨天說的那些——”
“什麼叫有些事等我轉會了我才會知道?”
“我不轉會就不配知道了是嗎?”
“為什麼你就這麼確定我以後一定會轉會?”
喻非晚還有很多問題,打算劈頭蓋臉砸到許舟身上,奈何他說著說著情緒上來了,竟哽咽起來,最後帶上哭腔,他及時地閉了嘴,讓自己緩一會兒。
許舟悄無聲息地去了衛生間,把洗臉巾打濕再擰乾,遞給他擦擦臉。
等到喻非晚看起來穩定一點,許舟這才說:“昨天我的措辭有問題,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當我從來沒說過那段話好嗎,我再也不提轉會的事了。”
淚水把擰得半乾的洗臉巾重新沾濕,喻非晚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冷靜:“我想拿冠軍,我想和你做隊友,我承認我貪心,我兩個都想要,不可以嗎?”
如果隻是隊友......許舟心想,如果自己想要的也僅限於隊友,那就不會這麼難辦了。
他思緒飄得很遠,直至流星對他所說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往者不可諫,許舟要的是當下,他遠比喻非晚索求的更多,而更需要擔心的是UCG的未來。
他一直記得自己從PENTA被領到UCG的那一天。
流星麵對許舟陰沉著的一張死人臉,說:“我幫你擺脫PENTA,給你想要的一切。你能給我,不,是給UCG什麼?”
許舟的聲音毫無起伏:“你想要什麼?”
流星毫不避諱:“我希望你能將你的巔峰期,儘數奉獻給UCG。”
許舟對流星的第一印象是,這人中二病吧。
許舟問流星:“你還會上場打比賽嗎?”
彼時UCG已經有了夏夜,流星遺憾地說:“不會了。”
許舟繼續問他:“你會當教練嗎?”
流星搖頭:“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許舟奇了怪了:“你並非首發,也不是教練,乾嘛這麼關心UCG?”
許舟在問流星的立場,流星答不上來。
流星隻有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UCG需要你。”
後來許舟理解了。
他理解了流星對UCG的感情。
流星在UCG拿過兩個冠軍,縱使賽事才剛剛創立,各個方麵都不完善,但他的名字依然會隨著UCG,一起永久載入KPL的曆史。他是唯一一個真正做到從頭到尾,陪著UCG從籍籍無名到萬人追捧,完全沒離開過UCG的選手,他心甘情願為UCG付出,哪怕淡出視野,做一個幕後閒人。
UCG需要許舟什麼,不就是延續以往的榮耀,傳承冠軍戰隊的血脈嗎?
一開始許舟覺得,他和流星心照不宣的契約,和互相利用沒什麼區彆。
他待在UCG越久,成為職業選手的時間越長,才發現並不全是如此。
可能十八歲的時候,電競少年一腔熱血,無拘無束,堅定地認為“我會拿冠軍”、“我會為我自己拿冠軍”。
但是,有小部分選手注定就是要背負很多東西,包括榮譽,包括情感,包括羈絆,包括整支隊伍。
當流星對許舟說出“UCG需要你”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為UCG下一任旗幟的人選了。
流星昨晚來到他的房間,說:“記得咱們之前交換的條件嗎?我當時就納悶,你的條件為什麼會和一個我從沒見過的中單選手有關。聽了你們的故事後,我想你可能是愧疚吧,實打實地感動了一陣子,電競圈裡哪裡有你這麼重情重義的人。”
“嘶。”流星一副棘手的樣子,“我還真的沒往那方麵想過。”
“重情重義。”許舟嗤笑一聲,“可能因為你是純直男吧。”
“彆鬨啊,嚴肅點。”流星試圖擺出教練該有的威嚴,“我是真把你當兄弟,關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怎麼了?”
許舟說完這句話,像是被點醒了,疑惑地看著流星:”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
流星作無奈狀:“本來是聽不見的,但後麵你的聲音......有點大,我剛好從那裡路過。不過其他人沒聽見,隻有我聽見了而已。”
許舟:“我總覺得你是來拆散我的愛情的。”
“彆把我想得那麼惡毒。”流星反駁他,“又不是嫖/娼睡粉劈腿,為什麼要拆散你?”
許舟才不信:“那你來是乾什麼的?靈煥也談戀愛,你怎麼不管他?”
“那能一樣嗎?”流星苦笑。
許舟不解:“哪兒不一樣了,一個喜歡女的,一個喜歡男的,不就這點不一樣嗎?”
“好吧。”流星說,“我先問你,你能確定祈風也喜歡你嗎?”
許舟在這件事情上不會盲目自信:“不能。”
流星:“如果祈風拒絕你,你能確保你的心態波動不會影響到隊友,影響到比賽嗎?”
許舟:“歲羽和雲池也在一個隊......”
流星打斷他:“打住。他們分手那會兒都各自菜成什麼樣了?”
許舟:“能不能還沒在一起就開始咒分手。”
“對啊。”流星一語點醒夢中人,“你還沒和人家在一起呢,我們再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你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被祈風拒絕嗎?”
許舟:“......沒有。”
流星:“那不就得了麼。你既沒辦法向我保證你們一定是相互喜歡的,又沒法保證不會各自因為這件事情變菜拖累自己拖累隊友。你一個人菜也就算了,萬一祈風拒絕了你之後,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麵對你這個最好的兄弟,也開始糾結了,也影響到操作了,出道即低穀了,一蹶不振了,怎麼辦?你跟我說怎麼辦?”
“你們現在在同一支戰隊裡,粉絲文化你不了解?冬冠和春季賽我們打成什麼鬼樣子,你的粉絲是怎麼罵Cup的?”流星說得慷慨激昂了起來,“雖說他活該吧,但好歹人家有點粉絲體量在,能給他點支撐。祈風全網幾個活粉啊,到時候真因為你變撈了,不得被你的粉絲噴成篩子啊?你怎麼不替他想想啊?”
許舟:“......”
“UCG不是你一個人的UCG。”流星一錘定音,“我屬於UCG,從UR提上來的Evan和靈煥屬於UCG,在UCG鞠躬儘瘁了好幾年的螢火屬於UCG,——更彆忘了祈風現在的前綴也是UCG。許舟,你好好想想吧,你和祈風能做回隊友,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能做隊友已經很好了。
許舟的靈魂飄蕩回屬於他自己的身體裡,他在心裡不斷對自己重複著這句話,纏繞著喻非晚發絲的手指終於鬆開。
他對自己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