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沒落於遠處的地平線，有浮雲漫過，烏鴉嘶啞刺耳回蕩在空曠的楓林，長風徒起，飄落一地倉皇，落下的楓葉似鮮血般紅豔。

銅鈴聲似有似無，遠處祭祀隊伍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為首的人打扮奇怪，正是大祭司，身著豔麗長袍，上麵繡著奇異的圖騰，戴著青麵獠牙的麵具，手持禪杖，是銅鈴聲來處。

身後的人們跟了有七八個，隊伍整齊嚴肅，服飾和為首的那位相似。

正準備收傘攤子的老人嘴裡喃喃著：“淨整這些沒有用的，要是真能求雨可就神了，我這傘攤子可乾不下去了，半年了連滴雨星子都莫得見著。”

一旁的夥計埋怨道：“要我說，錢全進他們手裡了，穿銀戴金的，官府的人真是眼瞎了，派他們來。”

“小販子。”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搭在貨架上的一把白傘前，敲了兩下，“多少錢？”

老人聞聲愣了愣，有些驚訝，以為是誤聽：“買、買傘？”

“嗯。”眼前這名身著黑衣的男子戴著黑沙鬥笠，聲音散漫又有些不耐煩，似乎在嫌棄這位老人磨蹭。

“啊，三枚白貝幣。”說著將傘遞給他，“客官您拿好。”

黑衣人撇下枚銀貝幣，提傘離開，袍擺輕掃，步履輕盈。

“這人真是……”

隊伍走到山頂的山神廟前停下。廟建的有些年頭了，很少翻修，朱漆的顏色退了不少，階級布滿了青苔，走起路來腳底打滑。

廟前高高聳立的兩座人身石像，形象造像威武凶惡，睜眼鼓鼻，上身裸露，手持大刀，神態威嚴，便是哼哈二將。

廟裡的石像就更不用說了，自然是比廟外的大上好幾倍，起碼四五丈高，供奉的是彌勒佛，也就是這座山的山神。

中間隆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鮮血畫著陣法圖騰，上麵刻有凹槽，乾枯的血跡斑駁，似乎舉行過很多次這樣的儀式。

女祭司緩緩抬臂，聲音宛如垂暮之年的老人：“取吾之鮮血，以獻之。”話說著，冰冷鋒利的匕首劃破手腕，血順著流到凹槽裡，發出盈盈的紅光。

那隻帶滿皺紋的手，竟奇跡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便年輕。

周圍的人早已沿著圖騰圍成圈，嘴裡默念著咒語，配合祭司完成儀式。

鮮血很快淬煉成一枚晶瑩的血珠，眼珠大小，祭司看著手中的珠子，摘下麵具，露出一張滿是疤痕的臉，五官模糊的不成樣子，還瞎了隻左眼，嘴唇微動：“這就是的血珠子麼？傳聞可以重塑肉身，對修道著有成仙之效。”

周圍的人似乎並不驚訝，隻是默默地低著頭。

祭司咧開嘴笑起來，那笑容愈發瘮人：“待吾靈力恢複，求雨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隻要——”

“隻要什麼？用無數條人命麼？”

空曠幽寂的山神廟外傳來的聲音打斷她的話，門外的來人手裡提著白傘，一腳踹開廟門，他視眾人如同草芥，隔著麵紗打量完這位祭司後，用玩弄的口吻居高臨下般說道：“省省吧。”

她警戒地看向黑衣人，隔著麵紗摸清楚他的臉的輪廓，忽然記起什麼，麵露惶恐：“你是……闕臨安，須彌山的那個道士！”手中的珠子不禁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