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劉海下,一雙透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真心實意為這份誇獎感到高興,明明看起來十分寡淡的長相,也好像因為這笑容生出了幾分不同。
不知為何,從敲門進房到現在,鄔溟的目光從未真正落到她的臉上,隻若有若無掃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個一頭長發,身穿白裙的少女模樣。
此刻他也依然是用這種渾然沒把人放進眼裡的模樣,掃視著麵前的林芷。
林芷絲毫不怯懦地對視回去,和鄔溟那副目中無人的目光不同,她看得很仔細,從白皙到反光的皮膚,到淺色的眼珠,以及穿得十分嚴實的西裝。西裝最上麵一顆扣子也扣緊了,除了一張臉,再看不到裸露在外的皮膚。
和在她鼻尖此刻瘋狂炫耀存在感的香甜味道截然不同。
蛋糕本身把自己包裹得非常好。
幾聲手機鈴響很快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林芷收回視線,很難說是否有些遺憾,她接起電話:“您好,我是林芷。”
對麵的聲音一貫的耳熟,正是一直和她對接的那位警官,嗯了幾聲,林芷很順從地告訴了對麵自己現在的位置,她看了眼鄔溟,又道:“不是一個人,學生會會長鄔溟也在。”
對麵突然停頓了下,半晌後才道:“那你小心安全,我們很快就到。”
鄔溟看起來並不介意林芷提到他。
但林芷卻沒有忽略剛才這通電話的奇怪之處,明明是打著接到了林芷的報警電話才趕過來的會長,電話對麵的人對此,卻好似並不知情呢。
但她並沒有拆穿鄔溟的漏洞,隻攤手道:“看來這下我確實走不了了。”她眯起眼睛又笑了笑,臉上的梨渦若隱若現。
鄔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他甚至不再看她,扭頭對著門外的走廊。
黑漆漆的過道,安靜一如之前,但他卻看得很認真,仿佛門神一般,守在這扇門前,好像對他來說,門內的林芷才是洪水猛獸,不能細看。
林芷也收回目光,順著月色看向床外,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柩,那一小塊褐色的痕跡就這麼被她不小心蹭掉了。
電話裡的人沒有撒謊,他們確實快到了。
甚至此刻就在門外,不過不是鄔溟守著的這扇門,而是另一扇。
霧沉沉的朦朧水汽裡,一行裝備精良的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中摸索著前進。而在他們麵前,一扇巍峨的金屬大門屹立在不遠處。
一輪血月高高掛在天上,將這扇門打上了一層朦朧的光,但這行人卻好像看不見一般,自顧自走著一條詭異的路線,曲折地前進著。
如果林芷此刻在場,應該能看出,他們努力朝著前進的那扇門,正是她此前經過的學校大門。她當時還隨口感歎了一句,不愧是貴族學校,一扇鐵門也修得這麼好看。
不過要讓她知道,電話裡說著馬上就到的人,還在學校門口兜圈子,估計會十分無語。
林芷沒留意時間的流逝,大概天上的月亮移動了一小格距離後,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終於從走廊傳來。
昏暗的走廊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伴隨著一陣咚咚響聲,一張熟悉的臉衝到了麵前。
“林芷!你沒事吧?!”
率先進門的男人一身黑,大衣下麵的肌肉緊繃,隨時蓄勢待發,看不出年紀,但滿臉滄桑,一道疤痕從眉毛拖到鼻梁,看起來十分凶惡。就是這樣一個人 ,卻有一個濟世救民拯救蒼生的名字,方舟。
帶著焦急情緒的聲線,和電話裡的聲音一般無二,林芷先看了眼仍然站在門口的鄔溟,剛才那道光亮起時,他分明皺了皺臉,很是不爽。
見她沒有回答,方舟已經走到了近前,林芷能清晰聞到他身上混雜著香煙味道的水汽。
清了清嗓子,林芷正色回答道:“我沒事,我進來沒多久,鄔溟會長就過來了。”
方舟好像這才看到一直站在門口的鄔溟一般,被一道刀痕截斷的眉毛向上揚了揚,語氣裡多了分謹慎:“原來是鄔會長。”
林芷觀察他的表情,心道,學生會會長原來這麼值錢,連人民警察都認識?
她想象中的兩人寒暄的場麵卻沒有發生,方舟隻說了這一句,便抬頭向那具男屍看去,講道理,其實這位才是今晚真正的主角,方舟一進門先喊林芷的名字,其實不合規矩。
他帶來的人動作很快,在方舟帶頭下,這位麵相猙獰的死者,已經被解了下來,平放在地麵上。
方舟的表情很難看,顯然,他也認出了麵前這人的屍體,和林芷的報告沒有出入,正是兩周前綁架她的綁架犯。
屍體身上的外傷隻有一處,在頭頂,但這卻不是致命傷,他是流血過多死亡的。
地麵的血水幾乎堆成了窪流,除了林芷,大部分人都不得不被迫踩在血水裡。
“你一推開門,就看見他吊在燈上麵?”方舟像模像樣地問林芷,眼睛卻看向一旁的鄔溟。
林芷點了點頭,道:“我當時以為這裡是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