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難道她真是那克父克母的災星命……(2 / 2)

日誌的時間間隔較大,很快,娘親的日誌中就出現了爹爹的身影。左竹看著娘親的小女兒心事,麵上不禁浮出笑意。

待左竹出生後,日誌裡又多了個左竹。娘親把她成長中的小故事都記在日誌裡,寥寥幾筆就勾勒出心中女兒的可愛之處。

左竹看著看著,一滴眼淚砸在她手上,順著手指滑落到冊子上。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不自覺落了淚,連忙胡亂抹了一下臉,去看冊子裡的字有沒有被眼淚浸花。

為求安心,她往後多翻了幾頁,幸好眼淚隻在空白的地方留下了水漬。左竹鬆了一口氣,正打算翻回去接著看,卻忽然注意到當前這頁日誌上記載的日期。

戊辰年五月初七。

左竹永遠忘不了,爹娘是在戊辰年五月初八那天雙雙離世的。

也就是說,這篇日誌,正好是爹娘出事前娘親所記。

空蕩蕩的紙頁上隻有一句話——“明日便能帶著竹兒離開,望一路順遂。”

看娘親留在這一頁上的字跡,全然不像前麵那樣雖然隨意卻依然工整娟秀,而是透露著一絲潦草與疲憊。

左竹依稀記得,當年和爹娘一起趕路,是因為爹在外縣置了鋪子,一家人要一起搬過去,在那裡安家。

那年左竹才不到七歲,很多事情她已經記不清了。如今她看著這行字,不知怎的,心裡忽然像有什麼要破土而出,讓她很不舒服。

她壓下心裡的異樣,順著這頁向前翻閱。

可萬萬沒想到,前麵的內容竟更讓她瞠目。

——

許是今日鋪子裡生意多,眼看就要一更天了,左碩仍然沒有回來。

洪雙琴本就生著病,被左竹今日的舉動一驚嚇,頓時病得更厲害,回房後便倒在床上,甚至還開始微微發熱。左思年緩過勁兒來以後,沒敢再回自己房間,而是守在他娘床邊,生怕左竹再發瘋對他做些什麼。

洪雙琴躺在床上,渾身酸軟,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對左思年說道:“思年,你去看看你爹回來了沒有。”

今日之事,著實將她嚇得不輕。

她怎麼也不明白,左竹今日為何突然發難。想來想去,似乎隻有一種可能。

左竹在她家這麼多年,雖然不說多熨帖熱情,但一向還是聽話懂事的。誰承想,這昔日裡溫順的貓,猛然露出爪子來,竟是這般令人心驚。

說實話,她也承認,在日常的態度上,她確實更偏向自己的親兒子。

但人非聖賢,誰能做到完全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她畢竟是個母親,更偏向兒子也是人之常情。

她知道左竹幼年痛失雙親,她作為嬸母,鄉親們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若她有半分不是,定要遭人閒話。因此她一直小心謹慎,在吃穿用度上自問從未刻意苛待過左竹半分。

有時雖確有些委屈左竹,但那也是聽從夫君的示意,不得已而為之。她不過一介婦人,所求的隻是家宅安寧,縱有對不起左竹的地方,左竹又怎能將這怨氣全然發泄在左思年身上呢?

洪雙琴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再加上病氣磨人,忍不住將臉靠著枕頭,淒淒落下淚來。

左碩踏進房門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左思年在大門口來回踱步,一見父親的身影出現在街口,立刻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將左竹今日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地說給父親聽,仿佛左竹是那山林中凶殘暴虐的老虎,而他和病弱的娘親則是老虎爪下瑟瑟待宰的弱獸,全然不提自己曾做過的齷齪勾當。

左碩聽左思年說了一路,本就已經心煩意亂。現下麵對獨自飲泣的發妻,心中不僅沒有憐惜,反而是一股躁鬱無處發泄。他竭力克製,抬手止住仍絮絮不停的左思年:“你娘看大夫了沒有?”

左思年在房中坐了一天,直到父親詢問,才想起來娘還沒去看過大夫,他微一愣怔,答道:“我這就去藥房給娘抓點藥。”

待左思年轉身出去,左碩上前走近床邊,低頭問道:“身體怎麼樣?”

洪雙琴仿佛終於找到了主心骨,眼淚落得更凶,淒淒然喚了一聲:“夫君……”

左碩皺著眉頭,不耐道:“莫要哭了,一把年紀像什麼樣子!”

洪雙琴生怕遭到夫君厭棄,連忙拿帕子將眼淚擦乾,但聲音中仍帶著幾分哭後的哽咽:“夫君,今日竹兒雖打了思年,但她畢竟是個女兒家,思年並沒受多重的傷,你好好和她講講道理,略施懲戒便好,莫要過於苛責她了。”

雖然洪雙琴心疼兒子,但此時確也是真心實意為左竹說話的。她不想因此事整日家宅不寧,更不想聽到鄉親們的風言風語。

有些委屈,忍忍便也就罷了。

左碩沉沉道:“我自有分寸。”

說完,他便提步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