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竹打定主意以後,立刻開始收拾東西。
離開這裡後,首先要找到地方安身,這期間的住宿、吃喝,處處都要花錢。
在二叔家的這些年裡,左竹並沒有攢下什麼錢。
家裡兩個孩子,左思年平日裡要去上學,自然手裡是有些零花錢的。
而左竹每日在家,又是個女兒家,唯一的進項便是每年過年時的壓歲錢。這些錢數目不多,她零零散散地花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也許隻夠盤個住處。
若是實在無路可走,隻能……
左竹握緊了頸間佩戴的金鎖,給自己定了定心。
她背起包袱,快步向門口走去。誰知剛到門口,就聽見了鎖鏈碰撞的聲音。
左碩竟然去而複返,將她的房門和窗戶都鎖了個結實!
門外,洪雙琴唯唯諾諾地跟在左碩身後。左碩將窗戶鎖好後,又拿來一根木棍橫著將窗戶彆住,以防左竹砸窗逃跑。他將鑰匙隨手拋給洪雙琴,吩咐道:“看好她!”
眼看自己就差一步便能從後門溜走,如今卻被鎖在了這小小房間裡,左竹心中怒氣無處發泄,隻能撒氣似地將包袱扔在床上,自己則重重坐在了凳子上。
左碩沒有再去管房內的左竹,而是大步流星回了鋪子,向鄧傑交待接下來幾天的事情。洪雙琴見夫君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忙湊近房門,向裡麵的左竹安撫道:“竹兒,委屈你幾日,等過幾日你二叔回來,你就能出來了。”
“二叔這幾日要出門?”左竹敏銳地捕捉到洪雙琴話裡的信息。
洪雙琴發覺自己似乎又失言了,忙避開這個話題,匆匆留下一句“傍晚我會來給你送飯”,便離開了。
洪雙琴離開後,左竹又推了一遍門和窗,確定確實無法推動後,站在原地思考起了對策。
聽二嬸所說,二叔這幾日不在家。她若是想要從這裡離開,隻有這最後的機會了。
她不知道二叔要去哪兒,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回來,必須儘早籌劃,趕在二叔回來之前離開才行。
平日裡左思年要去書院,家裡隻有她和二嬸。要想脫離當前的困境,從二嬸入手是最好的選擇。
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左竹還是很了解二嬸的。二嬸性格軟弱沒有主見,平日裡什麼事都依賴二叔做主。如今二叔不在家,二嬸沒了主心骨,隻要抓住二嬸的弱點加以遊說,二嬸未必不會給她開門。
但該如何說服二嬸呢?
二嬸此生最在意的東西無非是他人的認可,在內需要二叔的認可,在外需要街坊鄰居的認可。若是有人說她一句不是,她必定心有惴惴,好幾日睡不好覺。
左竹猛然想起前些時日左思年做過的混賬事。
她為何不能加以利用呢?
——
到了傍晚,洪雙琴端著托盤來給左竹送飯。
她生怕一開門左竹會跑出去,伏在門框上反複叮囑了好幾遍:“竹兒,我要開門了,你千萬彆逃跑啊!不然等你二叔回來,他定要怪我的!”
左竹本也沒打算趁她開門跑出去,畢竟現下左思年也在家,若是叫喊起來鬨大了,對她並無好處,便向洪雙琴安撫道:“放心吧二嬸,我不會跑的。”
洪雙琴又向她確認了幾遍,這才將鑰匙插入鎖芯,“哢嗒”一聲打開了鎖。
她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迅速將托盤塞進門內,緊接著就要關門。
左竹眼疾手快,連忙擋住門縫,驚得洪雙琴關門關得更大力了。兩人拉扯了幾下,左竹手扳住門框,將門握穩了,開口道:“二嬸!”
洪雙琴透過門縫露出一隻眼睛望向左竹,聲音都在顫抖:“竹兒,你不是說過不會逃跑的嗎?”
“二嬸誤會了,我不跑。”左竹放輕了聲音,露出一個笑來,以表示自己的安分,“我隻是想要紙筆。”
“紙筆?”洪雙琴驚訝地反問了一句。
她知道左竹從前學過讀書認字,但那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近幾年左竹從未再拿過筆,怎麼現下突然要紙筆呢?
“是這樣,前幾日我曾在街上碰到過秦員外家的公子,當時他托我辦件事,隻是這幾日事情多,我給忘了,現下又無法自由出入,怕是完不成他的托付了。我想著給他帶個話賠個不是,免得他因為我失信而怨恨咱們家。”左竹眼睛眨都沒眨,將自己提前編好的話說給洪雙琴。
這一下午,她都在想究竟能找誰來幫忙。
這個人既不能太過於熟悉她,也不能與她完全陌生。既要與她打過交道,又要有一定的地位,這樣才能確保她向外遞信的要求不被拒絕。
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秦穆最合適。
她要托他幫忙的也並不是什麼大事,秦穆心眼直,還惦記著上次她幫他的那一回,是在接到她信以後最有可能幫她的人。
除此以外,最大的難題也就是要讓信順利地到達秦穆手上了。
洪雙琴雖然有些想不通秦穆會托左竹辦什麼事情,但秦員外在當地有權有勢,若是秦公子真的有事相托,他們一個小小商戶哪裡得罪得起,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
“好吧,你等我片刻。”洪雙琴考慮過後,決定去幫左竹拿紙筆過來。
左竹聽洪雙琴應了,便立刻鬆開了扣著房門的手。對抗的力道一鬆,洪雙琴連忙將房門拉嚴,從外麵重新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