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竹轉過頭,麵上的表情絲毫未變,她看著左碩的眼中帶著嘲諷:“困住我的人,毀了我所謂的清白,你以為我這樣就會被嚇退?會像你預想的那樣痛哭流涕,向你跪地求饒?”
“你、做、夢。”
她嘴唇開合,這三個字擲地有聲。
左碩麵色發青,神情中帶著隱隱要爆發的怒火,左竹似乎都能聽見他牙齒緊咬的“咯吱”聲。
他恨恨地盯著左竹,一甩手大步走向門口又停住,聲音中帶著憤恨:“明日你便見分曉!”
左碩走後,門又被重新鎖上,柴房內恢複了漆黑與寂靜。
左竹從胸口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重新閉上眼睛。
此時,柴房外卻傳來一陣細微的窣窣聲。
柴房的外牆靠著後街,平時行人來往走動都能聽到動靜。隻是現在天色已晚,該是不會有什麼人才對。
就算是有人又怎麼樣呢?
左竹自嘲地一笑。
如今這城中還有誰敢靠近她這個大逆不道的喪門星?
然而,片刻後那聲音竟越來越大,左竹故意扭頭不想理會,卻聽見有人小聲叫她。
“左竹……左竹!”
左竹循聲看去,高高的鐵窗中冒出一張少年的臉。
“秦穆!”左竹失聲叫道。
夜色寒涼,他的臉被吹得有些發白,似乎已經在風中待了有些時候了。
“你來這兒乾什麼?你家裡人知道嗎?”左竹問道。
秦穆將臉紮在窗口,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他伸出手指撓了撓被蟲咬了一口的臉頰,問道:“妓館是什麼地方?”
聽他這麼問,左竹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便選擇將問題拋了回去:“你在外麵待了多久?我和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秦穆誠實地點頭,“你二叔說要把你賣到妓館去。妓館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要賣你?”
左竹語塞。
在外麵扶著秦穆的賦十插嘴道:“妓館是很不好的地方,女子到了那裡隻能受儘折辱,一輩子不能脫身。”
賦十的話著實嚇住了秦穆。他看向左竹,急急地問:“真的嗎?”
左竹低下頭,“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秦穆呆住。
他長到這麼大,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賦十外,從沒有人像左竹一樣對他。
幼時的事,他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從有記憶時開始,旁人就總說他傻,連爹也不例外。
那他大概就真的是傻的吧。
因為他傻,所以旁人都笑話他,不願意和他玩。這不能怪彆人,都是他傻的錯。
當了許多年傻子,他也漸漸摸到了當傻子的門道。
他有錢,隻要給彆人錢,彆人就願意好言好語地待他。
可是,左竹不要他的錢。
左竹還幫過他。
左竹從沒說過他傻。
左竹對他這樣好,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左竹被賣到妓館去受人折磨。
他也要對左竹好。
“我買你!”秦穆脫口而出。
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左竹有些發愣。
“若你二叔一定要賣你,那我買你!你到我家來,我對你好,我不折磨你!”見左竹沉默,秦穆以為她不信,連忙補充道。
左竹知道他心眼實,卻不曾想他竟赤誠到如此地步。她有些艱澀地開口:“秦公子,前幾日你已幫了我很多……”
話說到一半,她停住。
在秦穆開口之前,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可若是秦穆向二叔提出要買她,畢竟秦穆是秦員外的獨子,迫於秦員外的權勢,二叔隻能同意。
若是她能待在秦家,這無疑更便於她調查當年的真相。
可是,她心中卻有些猶疑。秦穆不知其中緣由,可她知道,這樣一來不就等於利用他?
秦穆雙手抓著窗戶的欄杆,緊張地等待著左竹的回話。
左竹衡量許久,開口問道:“你是真心願意讓我跟你走嗎?”
秦穆用力點頭。
“你家裡人呢?他們會同意嗎?”
秦穆頭點得更用力了。
左竹終於下定決心。她發誓隻利用秦穆這一次,日後定會在其他方麵報答他。
她抬起頭,目光與秦穆對上,聲音帶著些許飄忽不定:“你若有心的話,明日……早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