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日,我自殺了。
刀片割破了我的手腕,伴隨著一點一點的疼痛,感受到血液由慢向快的流失,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我閉上了雙眼,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奇怪,南城連著下了6個月的雨,今天太晴朗了,晴朗的對我這個將死之人不那麼公平…老天啊,沒有人會為我的離去而落淚,您發發慈悲,為我降一場悲雨可好?
隨著逐漸模糊的意識,腦海裡飛速閃過我這荒誕而短暫的一生,往事似曆曆在目,又似已逝百年。
昨日與媽媽因碎事吵的不可開交,具體是什麼事呢?我不記得了。
她說:“天天這麼多人去世,死的怎麼不是你呢?”
可是媽媽,昨天是新年啊…
後來客人拜訪,我忙捂著紅腫的臉蛋跑進了臥室,還沒來得及悲傷,一個熟悉又久違的聲音伴著窗外雨滴落下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阿姨好。”他說話的聲音低磁,溫柔,像是重力的吸引,不由讓我心頭一顫。
我緊張又激動,雙腿還有些發軟,他來找我了對吧?壓抑心中的喜悅,伸手去碰門把手,準備出去。
媽媽的一句話卻讓我再次墜入深淵…
“這是阿琳吧?2年見不到你這孩子,變這麼漂亮咯?哎!?你兩是在一塊了啦!”
阿琳…曾琳…她和許恒在一起了?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知道我喜歡了許恒5年,還幫我追過他,不會的……
我在等一個否定的回答。
“黎姨你怎麼看出來的?”是曾琳。
一瞬間,我如墜冰穀,大腦一片空白,也忘記了臉上的燒痛 。
就這樣癱坐在地上,再也聽不清他們講話的內容,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她說了她不喜歡許恒,還信誓旦旦講就算全世界男人消失了,她也看不上許恒…
現在才反應過來,這隻是她和他的打情罵俏,我才是那個局外人。
隻記得我顛顛撞撞的站起來,逃也似的從後門離開了,好可惜啊,還沒來得及看他最後一眼呢…
喜歡他的那年我16歲。
清風吹拂著校服的衣角,汗水夾雜著少年的味道,眼前的人永遠風華正茂。
他說:“這麼矮的黎瑤,以後誰要呢?”眉眼彎彎,眼含笑意。
記憶中的女孩紮著高馬尾,帶著點嬰兒肥,一身潔白校服樸素又青春。
“不關你事!我會長高的!”她好像有些生氣,嘟嚷著嘴唇,可眉眼間卻是數不清的喜悅。
喜歡就是這樣,即便他不經意的一句話,我的內心也會泛起點點浪花,因為與他說話的對象是我。
許恒挑眉,伸手比量了一下,“剛好到我肩膀,你加油。”
走廊上人群熙熙攘攘,那天陽光正好,心中的少年眼裡倒影我暗生情愫的模樣。
蟬鳴、清風、梧桐,或許是氣氛恰到好處,我終是問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問題,“那你呢?會要什麼樣的女孩?”
許恒先是一愣,有些無所謂的聳聳肩,目視著前方的風景,“憑感覺吧。”
那你對我的感覺是什麼?可,我終究不會問出口,目的太明顯了。
我和許恒打幼兒園就認識了,他要是對我有感覺我應該可以感覺到的。
“哈哈,挺好挺好。”她用笑容掩飾眼底的慌張。
他瞥了我一眼,低聲道:“傻不傻……”
黃昏,歌聲,晚風和他。
我背著書包走他在後麵,一前一後,偶爾搗蛋踩他的影子,他很少回頭,亦是發現不了少女的心事。
後來,他開始放慢腳步,與我保持著不遠卻又算不上太近的距離,依舊是一前一後,但與我而言,我離他又近了一步。
有一次,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回了頭,臉上掛著笑,語氣有些懶散:“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天天盯著我的影子蹦躂不會吃醋吧?”
我反應有些遲鈍,隻在意那句“你天天盯著我的影子蹦躂”,臉頓時火辣辣的,那種感覺有些被拔光的羞恥,而更多的是被發覺的喜悅。
“我就單純看你不爽,又打不過你,踩你影子怎麼了,你要覺得被冒犯到就踩回來”我用自以為硬氣的語氣回到,眼神卻飄忽不定,始終不敢看他。
“好啊。”
我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心跳也愈發快……
然後他彎下腰,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我的額頭,“以後踩一次,我彈一次。”
隻記得當時自己手足無措,紅著臉不敢看他,卻又不甘認慫,依舊結結巴巴的說道:“我不怕你。”
隨後再次反應過來,不確定是否自作多情,卻依舊張口解釋:“沒有男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記憶中班裡的體育委員曾向我表白,這件事鬨的沸沸揚揚,加上班上的活動,我身為文藝委員,不得不與他一起協商,於是兩個人有段時間走的較近,再之後,所有人都認為我們在一起了。
許恒聽了之後沒有說話,而是轉過身繼續向前走,我讀不懂他的情緒,或者說他本就沒有情緒。
果然,自作多情了呢……
我垂眸,壓抑著內心的失望
忽然有一天,我的閨蜜曾琳勾著我的肩膀,表情有點神秘,她說:“你是不是喜歡許恒那個榆木頭?不要撒謊!”她眨巴著眼睛,不容我回避。
或許是暗戀的苦需要得到訴說,或許是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不想隱瞞,我鬼差使的點了點頭。
暗戀的點點滴滴被我講了三天,她聽完後心疼的抱著我……至少那時我認為她是心疼。
“姐幫你拿下這狗男人!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隻要是我的黎瑤想要,我也給她摘下來。”
我笑著搖頭,她卻有了行動。
後來啊,我經常撞見曾琳與許恒站在一起聊天,陽光下的兩人有說有笑,樹蔭底下的我卻隻能默默觀望著。
很多時候我都沒發現,其實相比較而言,曾琳比我好太多了,家庭富裕,長得漂亮,又能說會道,而且與許恒一樣,理科成績數一數二,他倆話題多也不奇怪。
黃昏的午後,少年身旁有了人。
那時候我在想,將暗戀那件事說出來是否是一個錯誤?
我為什麼這麼執著於那個人呢?
家裡條件不好,父親嗜賭成性,經濟來源全靠母親在飯店幫著刷盤子,日子就這麼緊巴巴的過著。
母親總紅著眼指著我,歇斯底裡的衝我喊到:“你為什麼就這麼沒出息!為什麼就不能用成績為我爭口氣?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會攤上你和你的那個爸!”然後她便癱坐在地上,嘴裡不停念叨著宏兒……
母親口中的宏兒是5歲就因病去世的哥哥,他走的時候我隻有3個月,於是記憶中並沒有屬於哥哥的身影。
時常聽母親說她的宏兒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孩子,識字多,會算數,能幫忙乾活,知道心疼她這個媽媽,每當提起黎宏,她的眉目間總有數不儘的溫柔和遺憾,然而當看到站在眼前的不是她心念念的兒子,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厭惡,等待我的隻有責罵。
她怪我。
怪我沒有黎宏聰明。
怪我沒有黎宏懂事。
怪我不是黎宏。
於是每隔一段時間,我身上就會出現一些傷痕。
小學的許恒調皮搗蛋,還有些非主流。
他單手插著褲兜,走到我跟前甩了一下頭發,用著自以為霸氣的語氣道:“喂!你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然後盯著我手臂上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