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急匆匆跑到平時坐診的辦公桌旁,拉開抽屜翻找著體溫計。
"諾,來量個體溫吧。彆再發燒了。"陳醫生把體溫計遞給男生。
男生現在似乎也沒好受多少,低低應了聲,接過體溫計,就把它胡亂塞在腋下。
陳醫生看得連連搖頭,忍不住說教了幾句:"小夥子,你這可不行。對自己身體這麼隨意,可要不得。平時啊,還是注意點。有什麼就來找我,我好歹也是從三甲醫院退休下來的副主任……"
眼看陳醫生又開始了念叨長輩模式,阮時喻輕笑著搖了搖頭:"好了陳伯,人家也是被打的。現在估計不舒服,咱還是少說兩句吧。"
陳醫生一拍腦袋:"嗐,小喻你這說得,我也是為你們著想,怎麼還成壞人了。"
阮時喻笑著哄:"那才不是呢,陳伯是醫者仁心。"
就在兩人插科打諢之際,秦彥的意識終於慢慢回籠。
嗓子裡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玻璃渣劃過,口腔裡蔓延著一股血腥味,眼皮沉重得根本睜不開,太陽穴突突跳著,仿佛就快要衝出身體一般,耳邊模糊不清的人聲不斷。
是又被抓回那個地方了嗎?
一想到這秦彥想掙紮著起身,卻又馬上被一隻冰涼的手製止住。
逃出來了嗎?
秦彥昏昏沉沉地想。
這次應該又失敗了吧。
接著他聽見那人讓他彆動,說他傷得不輕。
秦彥的心臟狂跳起來,激動的心幾乎震得他再一次暈過去。
逃出來了。
實驗室的人不會這樣說話。
他逃出來了。
秦彥幾乎要哭出來了,但他現在即使是想哭也沒力氣哭出來。
"水……"秦彥掙紮著開口,想要活下來的願望從未如此強烈。
他必須得活下來。
陳醫生看了看溫度計,隻是低燒,舒了一口氣。
又聽見人說要喝水,衝阮時喻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照顧好病人後,自己就去給病人倒水去了。
阮時喻見人醒了,也鬆了一口氣。
見陳醫生往裡屋走去,便湊到秦彥旁邊低聲問他:"喂,記得你家人或者是朋友的聯係方式嗎?我聯係他們來接你。"
秦彥因為生病有些遲鈍的大腦緩緩反應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阮時喻有些著急,歎氣自己多管了這個閒事。
萬一腦子燒壞了豈不是還要賴上自己。
不免有些急促:“搖頭是什麼意思啊,是說不了話?”
見自己的意思被誤會,秦彥頓了頓,還是忍著喉間的痛意開口解釋:“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有的隻是管自己叫04號試驗品的那群人罷了。
秦彥自己在心裡補充。
他不明白,為什麼救了他,又著急著擺脫他。
這種感覺無論在經曆幾次都會讓他難過。
阮時喻傻眼了,不會吧……
看著阮時喻不可置信的眼神,秦彥認真點了點頭。
他可沒說謊。
而此時的阮時喻,雖然表麵上還維持著一貫的波瀾不驚,內心卻要慪死了——這叫什麼?不會真要賴上自己吧。
他試探地問:“那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秦彥點點頭:“我叫秦彥。”
直到此刻,他終於有了實感。
他不再是實驗室裡的04了。
他也有自己的名字。他叫秦彥。
陳醫生診所裡用的還是燒水壺,所以這才端了一杯溫水進來。
秦彥接過水杯,小聲向他道謝。
陳醫生喜歡有禮貌的孩子。見這會兒清醒過來的人這麼乖,也不由掛起來笑:“好好好,醒了就好,你還有點發燒,我給你開點藥吧。”
開藥?又是哪種藥?
秦彥下意識把求救的目光轉向阮時喻。
阮時喻看著這長得挺淩厲的人,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五官也能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悶聲道:“那就多謝陳伯了。”
又讓秦彥坐著緩了一會,陳醫生從裡屋翻出一件自己的軍綠色厚外套讓秦彥穿上,送走了兩人。
走出診所,阮時喻想了想道:“我送你去酒店吧。我先幫你墊付一周的房費,你好了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