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世一懷有歉意地打斷了她還悠然自得轉著圈圈的舉動,無端的,莫名又想到了來這裡的第一天——那個隻憑一夜便被瘋狂傳閱這棟大樓的新聞,即刻,連繼而開口的語氣都變得有些微妙了。
“……等一下,”潔世一說的很含蓄,“這麼說有點不禮貌真的抱歉!但是——我想問一下,你就是那個、呃——”
“——「浴室色鬼」。”
自身後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
……有點熟悉,這個聲音。潔世一麵色凝重,下意識地,近乎是在即刻便掉過了腦袋,於是便將那不知在後麵聽了多久的蜂樂回收進眼裡。
蜂樂回沒有看他,隻稍蹙起了眉望向看起來對他的出現也有些意外的明裡杏紀,好似不大高興的模樣。
而明裡杏紀也不太高興。
“回,不要念出這個稱號。”她沉下了臉,很是忿忿不平地咬著牙,惡狠狠地埋怨,小聲嘟噥,“……而且這破稱號是誰取的——太侮辱人了。”
蜂樂回好心提醒她:“遛鳥。”
潔世一大為震撼,但很想說你們關係好的幼馴染也不要這麼大尺度謝謝。他真的沒成年。
而國神煉介則皺著眉打斷他們:“所以要看雷市遛鳥的是你?”
潔世一麵無表情。
啊哈,毀滅吧。
都說了能不能彆聊這種話題。
這回輪到明裡杏紀瞳孔地震了。
“首先,”她開始挽回自己的名聲,“我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提要看他遛鳥,是他自己不守男德不好好穿衣服被我看光後就反過來說我耍流氓,這我當然要反駁啊,於是我跟他說這有什麼我還看過我好朋友遛鳥欸。”
潔世一下意識將目光移到了蜂樂回身上。
而後者神色自若,始終都在笑眯眯地看著明裡杏紀,像是被逗樂了一樣,還抬起手來給她鼓掌捧場。
國神煉介的麵部表情組成很複雜,有點像是想將麵前這一人一鬼給丟到門外,又有點像想讓她彆說話了,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能直接做出來。
於是他果斷選擇性失聰。
無所謂,可能這就是鬼的神秘力量吧,反正都不太正常。
於是潔世一被迫聽了整整三分鐘的《他說她耍流氓但她實際沒想看遛鳥且早就已經看過好朋友不計其數的遛鳥場麵自然對他人如何遛鳥都沒有多大興趣》——
於是潔世一的腦子裡都是「遛鳥」。
他有點難繃。
說真的,這比在這之前他親自將剛建立起友好關係的朋友踢出局這件事更難繃。
至少潔世一真的沒明白在這麼個致命遛鳥循環播放之下,蜂樂回居然還能保持著笑眯眯的表情近乎縱容地看著明裡杏紀。
……也許這就是幼馴染吧。
反正他沒有,無法理解。
而等到明裡杏紀終於停住那關於遛鳥的吟唱後,潔世一也恍恍惚惚地從放空狀態中抽離出來。
這很難評,他甚至以為自己在太空中度過了幾個世紀,結果那鐘表上顯示僅僅隻過了三分鐘。
……三分鐘。
潔世一第一次深刻地感覺到這三分鐘究竟是有那麼漫長。
可能是見他表情太虛了,一向是個好心人的明裡杏紀特意飄到他身邊,微彎下腰來,好奇地戳了戳正仰躺在草地上的潔世一,納悶又擔憂的語氣:“潔?”
“……請不用擔心我。”
好半天,草地上的潔世一才如同僵屍那樣乾巴巴且生硬又莫名添了幾分恍惚地開口。
他說:“隻要記得給我收骨灰就好了。”
明裡杏紀:?
她有些迷茫,看著躺在地上好似失去了某種人生信念的少年人,遲疑了好半晌,才彆過頭去看向自己的幼馴染,謹慎的語氣:“回,你確定你們踢足球的不會出人命嗎?”
蜂樂回想了幾秒,“這很難說。”
明裡杏紀大驚失色。
原來你們踢足球的已經淪落到跟打網球的一樣了嗎?!——不!這可萬萬不成啊!
但畢竟說也隻是口頭上說,實際還是得做好一級防備的。
於是明裡杏紀深思了片刻,後像是堅定了某種什麼不得了的念頭,便很是果斷地飄到了自家幼馴染麵前,嚴肅地看著他,以誠懇且認真的語氣道:“回,你放心。”
蜂樂回眨了眨眼。
她繼續:“我一定會記得幫你收骨灰的。”
不就是個殺人足球嗎,沒有問題。
她可是被殺人網球磨練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