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浪翻湧的金色沙灘邊緣,被純白浪末打濕的沙子糾纏黏連在一起。暖調的日鋪散在海岸,曬軟了行人的骨與身。
季枉生被海浪推著拍到岸上的時候還是懵的。他毫無生氣地趴在半濕潤的沙上,懨懨地在沙上滾了一圈後濕透的衛衣更加慘不忍睹。
他伸手擋了擋往眼裡鑽的光,忍不住陷入回憶中。
一天前,季枉生還在娛樂街刻意鋪的五顏六色的方磚路上發呆,思考是點一杯奶茶更容易英年早逝還是一杯高濃度咖啡更有殺傷力時。
很莫名其妙地,他站著睡著了。
或許用睡著這個形容並不是很恰當,應該說他突然就失去了意識,進入了一種奇妙的感知狀態。
“你好,季枉生。”
刻意營造正式氛圍的孩童聲音突兀地響起,季枉生下意識挑了挑眉,儘管以他現在的狀態似乎並不能做出這樣生動的行為。
季枉生很有禮貌地回了句,“你好。”
他並不怎麼覺得驚訝或者慌亂,雖然白日做夢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碰到,但大概是因為自己仍舊有意識,所以下意識覺得是在做夢,很坦然就接受了。
這不是稀奇事,畢竟從來沒有人規定人不可以在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夢。
那個聲音似乎正在驚訝,好一會都沒有再說話。季枉生也並不著急,直到他真的要睡著了,那個小孩才又開口。
“季枉生,你想成神嗎?”
“成神?”季枉生愣了愣,這夢還挺迷信,思考了兩秒,他忍不住笑起來,“說說看,為什麼要成神?怎麼成神?靠做夢?”
小孩:“......”
“隻要成為現有世界的神,你就可以自由擺布這個世界的法則,讓所有依賴這個世界的生物都以你為準則而活著。”
“人人敬仰,人人推崇,人人恐懼。你的想法就是真理,無人敢駁斥你...”
一大堆中二發言。季枉生小學就不這麼演著玩了。他懶懶地打斷了小孩慷慨激昂地發言,“不好意思,我拒絕。我的理想是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早死早超生更適合我,沒興趣做什麼中二的神。”
小孩:“......”
“任何都可以隨你心意,包括一個令你滿意的死亡方式。”
這樣啊...季枉生露出有幾分興趣的表情,他想既然是夢的話偶爾享受一下衝動的快感也很不錯吧,他抬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那我同意了。”
小孩:你是有多想死啊。
原本扭曲模糊的空間開始變化,密密麻麻的絲線從角落中不斷冒出,很快編織出一個完整的房間輪廓,但內裡陳設依然很模糊不清,隻能瞧見輪廓。
季枉生察覺到了一絲很微妙的變化——他貌似已經脫離了那種隻存在意識層麵,有實體了。
季枉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攏了攏五指,將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絲線抓在指縫間,季枉生嘗試動了動手指,與平時的感覺似乎並不一樣,有種詭異的綿軟與不適感,就像是剛剛編織出的假手,身體還沒有完全適應。
他抬眸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像是一團馬賽克構築出的空間——準確一點來說,是這個空間邊緣可能一張沙發的東西上,一個身量嬌小,麵容帶著詭異可愛感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來是個歪果仁,金發碧眼,嬰兒肥的臉上點著外國小孩很有辨識度的小雀斑,他是這個空間裡唯一清晰的存在,小孩晃著腿,笑眯眯地衝季枉生打招呼,儘管外表不太中國人,但開口卻是稚嫩但很純正的中國話,“你好啊,季枉生。”
“嗨。”季枉生像個招財貓一樣招了招手,看著八風不動,心裡卻在隱隱察覺到這似乎並不是夢。他下意識眯起眼,突然狹小的可視範圍可以讓他冷靜,暫時欺騙性的將自己裝進一個封閉的空間,效果總是很好。
小孩晃著腿,似乎對這個反應並不滿意,“你為什麼不害怕我呢,明明其他人都會害怕的。”他雖然設定的是小孩模樣,普遍情況下小孩的長相會讓人很輕易放下戒備,但現實往往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大多數人都會情緒極度不穩定然後被判定不夠格而扔出去。
當然,也沒有多少人能見到他這副樣子就是了。
“你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地方,我也不是其他人。”季枉生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他試探著向小孩走去,有意無意地劃過空間內的其他陳設,手指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不是實體。季枉生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看來那個坐著的小孩應該也並不像看上去那麼無害。至少,和他不是一個層麵的東西。
季枉生走近了小孩,緩慢蹲了下去,抬頭看著小孩。那對琥珀般的眼裡滿是虛偽的溫柔,他一字一頓地問著,“你是什麼呢?小朋友。”
小孩饒有興趣地低頭湊近了季枉生的耳邊,天真地開口,“我是造神者028號,還有,不要叫我小朋友哦季枉生哥哥。”
造神者?什麼中二名字。季枉生的嘴角抽了抽,又被他不著痕跡地壓了下去,“那我應該叫你什麼呢,小...咳,造神者028號?”
“我本來沒有名字,但很早以前有人給我起了名字,所以你可以和他一樣叫我艾維斯。”艾維斯的麵上露出了不符合外表年齡的認真與懷念的神色。
不過...是誰給他起的名字來著。
他忘記了。
季枉生從善如流,“好。你好,艾維斯。”
艾維斯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的家夥,這心理素質也是沒誰了。”他也不管這麼近的距離季枉生會不會聽見,坐直了身子,短短的腿交疊翹起二郎腿,在季枉生開口前終於說起了正事。
“你大概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季枉生,你被造神者也就是我選擇成為新神,這不僅僅是我的選擇,更是被規則選中。”
“這個世界的規則認為你具有成神的資格,於是呼喚了我前來找你,而在你答應我的那一刻,契約就已經完成。”
季枉生有些發懵,“什麼契約?”
“與規則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