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篇1:小美人魚 第一個考驗正式開……(1 / 2)

目睹死亡的逼近是什麼感覺呢?

人下意識的恐懼是無法作假以及避免的。就像所有感官被強製停機一樣,季枉生無法控製自己因為下意識的過度恐懼而冰冷的手腳,在洋流流動的縫隙裡,他忽然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砰——

愈加急促的心跳聲通過水流被無限放大。季枉生乾脆放棄了再次嘗試掙紮。

他的坦然接受能力總是很好。沒有怨恨隻有接受,季枉生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因此恐懼的情緒也隻是走了過場,帶給他一個除了逃跑以外的新選擇——接受。

興奮的黑尾人魚已經近在咫尺,惡臭的腥味如同看不見的陰影籠罩著季枉生,亂糟糟的黑發像是有自主意識般纏繞住季枉生的手與脖頸,細密的尖牙外露,向到手的獵物展現出最純粹□□的欲望。

“Puse ya mina, o gape o t??wele gore o se bone.”在進食前,黑尾人魚忽然吐出一串發音陌生奇詭的語言,季枉生聽不懂,但卻能從帶著奇異珍重的語調中聽出一點莫名其妙的悲傷和眷戀感。

“夠了。019號,你太過火了。”

季枉生呼吸一滯,是艾維斯的聲音。

手腕上除卻亂七八糟的黑發,季枉生完全忘了還有那一根不知道從哪來的金色絲線,就在被咬死的前一刻,金色絲線忽然崩斷,斷開的部分又迅速延伸,前一刻湧動不息的浪潮就像被冰凍般停滯,絲線纏繞間,艾維斯出現在季枉生身前。

那條瘋狂的黑尾人魚也因為絲線的束縛無法動彈,尖銳的獠牙停在皮膚前一寸,再難進一步。它不甘地咒罵著,說著季枉生聽不懂的話。

胸腔氧氣不足的窒息感消失,季枉生感覺渾身壓力一空,他稍稍放鬆了一下,正準備和艾維斯打聲招呼,沒想到手剛剛一動,就直接向下墜去。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扭曲的黑暗麵吞噬。

“季枉生!”十指間鬆鬆掛著的絲線急劇繃直,瘋了一般向下竄去,試圖將季枉生帶回。可無論艾維斯怎樣搜尋,都隻能探查到一片虛無。

艾維斯猛地抬頭向小女孩的方向看去,原本清透的藍湖此刻充斥著狠戾的黑霧,他沉聲道,“019號,你胡作非為我管不著,可你擔得起責任嗎?試驗品977號是他親自挑選的,玩壞了你負責?”

邊緣已經模糊的公主房隻有粉色仍然醒目,女孩的就坐在分割線的邊沿,她嘴角彎起的弧度就像複製粘貼一樣每次都恰好停在同一角度。她仍然是那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028號,你生氣了嗎?”

“試驗品997號隻是試驗品,怎麼玩都可以吧?反正還有很多。是他指定的又怎麼樣,季枉生難道是第一個被指定的嗎?況且,你一開始就知道試驗品997號的插入摧毀了大家多少年的努力,你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嗎028號?”

019號挑釁地衝艾維斯比了個手槍的手勢,指尖瞄準的正好是艾維斯的心口,“我已經很仁慈了,我的報複到此為止,你看,我沒有阻隔你進來救他。可其他造神者會這麼好心嗎?”

艾維斯無言以對,隻能沉默著死死盯著019號。這個和他一樣套用小孩模樣的造神者說的每句話都不假,可在看到季枉生還沒進入第一場考驗就被針對,他還是控製不住地生氣,甚至一度產生了想要殺死019號的想法。

造神者之間的殘殺是毫無意義的,除了神以外沒有存在能殺死造神者,包括他們彼此。多餘的情緒例如憤怒,隻能讓艾維斯做出違背契約的舉動,受到神的嚴厲懲罰。

“控製住你的情緒,028號。”019號看穿了艾維斯的想法,但她並不生氣,反而好脾氣地勸慰,“試驗品997是特殊,可他遠沒有特殊到值得你違背契約。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冷漠地旁觀和適當的阻礙才是我們造神者該做的。”

“擅自地救助,隻會讓他變成依賴你而活的廢品,規則不會承認他的,他會一直困在無儘頭的,名為考驗的謊言中,生死不得。”

金色絲線潰散,艾維斯怔怔地看著散亂的光點,除了聽019號的話,他沒有選擇了。

“......我知道了。”

季枉生在被混沌的黑暗包裹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他隻能模糊地感受到自己被裹挾著向很遠的地方流去,原本契合身體的靈魂不安分地掙紮想要逃竄,一陣一陣的暈眩將季枉生帶入更深的昏迷中,再難抓住清醒的尾巴。

掉入潛意識中不是什麼好事。被刻意淡化的、因為恐懼而自保封鎖起來的回憶會被影響、翻出,再次折磨記憶的擁有者。季枉生在昏昏沉沉裡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他的童年就像糖罐,表麵光鮮美好人人羨慕,可打開糖罐,卻隻能找到被包裝紙包裹的發黴變壞、不會有人想吃的爛糖果。小時候的季枉生就像是愚蠢的守護者,拚了命想要粉飾這個謊言的糖罐,死死守護住那點美好,一次又一次用漂亮的糖紙把發黑的糖果包裝,再向所有人炫耀他的糖罐。

太傻了。季枉生像個無關的旁觀者在回憶裡坐在年幼的自己身邊,他從糖罐裡隨意翻出一個糖果,看著拆開包裝紙後碎掉的水果硬糖。

碎掉的糖似乎還能吃,他撿起一塊放進嘴裡。

原來是苦的啊。季枉生自嘲地想著,舔了舔黏在牙尖苦的發澀的碎塊。

回憶就暫停在這一刻。

季枉生將分散的思緒收攏,回到眼前的現實。浪潮仍然從未停息地湧動著,拍岸聲與海鳥的鳴叫相結合聽起來就像是治愈的協奏曲,季枉生用手肘撐著軟軟的沙坐了起來。

海鳥擁來微冷的海風,清透的放鬆感鋪麵而來,季枉生伸手迎了迎風的擁抱,短暫的休息削減了他意識不清的狀態,仍舊昏昏沉沉的感覺也被海風吹走了七八分。

季枉生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在發現毫無用處後就放棄繼續打理儀表了。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發麻發軟的腿差點讓他又栽下去,好一會才感覺好些了。

他轉頭打量著四周,是完全陌生的沙灘,甚至和他以前旅遊時曾見過的有所不一。沙灘遠處的建築無不透著一股濃重的歐式風格,就像是童話書裡的一般,來往的行人也大多是與現代審美完全不一的長裙或者短襟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