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馮,你看這件衣裳,我著之,何如?”等姐妹倆回到自己被分配到的住處,呂漪就忍不住把從司衣局裡取回來的衣服換上了。
上身是寬袖衫,下身是百褶裙,全塗作了朱紅色鑲了白邊,束腰線係在胸下,顯得呂漪身姿窈窕,尤其挺拔。
“如何?”呂漪攤起手轉了一圈,眼神裡閃爍著些興奮的光。
呂馮笑了一下:“貌姣,飾無異亦詳也。”
呂漪略有些自得,臉色微紅:“我亦以為然。你快試試,看看合不合適?”
呂馮把衣服收好疊進櫃子裡,轉頭慢悠悠地對她說:“以後還得一直穿呢,我呀,不急這一時。”
呂漪眨了眨眼:“你說的好像也是,那我也換下來。”
她摸索到自己的腰帶處,準備解下來,卻發現自己好像少了些什麼東西。
她連忙跑到自己換下來的那套衣服裡摸了摸,隔著屏風朝自家妹妹喊了一句:“呂小馮,你看見我的玉玨了嗎?”
“你說的是哪個?”呂馮還在整理自己的床鋪。
呂漪從隔間裡奔出來:“就是上麵刻著雲紋的一隻玉玨,下麵還綴了一顆綠鬆石。”
“哦,我想起來了,是大哥送你的生辰禮。”
“是!”呂漪焦急地點了點頭,她咬了咬下嘴唇:“要是阿兄知道我不小心把他送的東西給弄丟了,肯定又要責罵我。”
呂馮去她換下的衣物那裡看了看,確實沒有。
“你莫急,是不是掉在路上了?”她想了想。
“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找!”呂漪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風風火火地就跑了出去。
“哎!”呂馮追了她一兩步:“你識得路嗎?”
可惜呂漪跑得太快,她隻能聽到呼呼風聲。
“應該識得吧……”呂馮歎了一口氣,恬靜的臉上有些擔憂。
先拐這個彎,再走直,前麵有一座涼亭,繞著涼亭繞一圈,再走下路……
呂漪一邊瞧著那些標誌物,一邊在路上四處尋覓,但很快她就有些迷糊了:“這簇花我是不是見過?怎麼感覺它不應該在這裡啊。”
她撓撓頭,那個亭子也是,是不是長得不太對啊。
她努力翻找著腦海中那些僅剩的記憶,發現和現在的場景似乎完全對不上號了。
呂漪磨了磨牙,是她高估自己了。
“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等遇到一個宮人就問問。”她決定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一會兒,這下是完全對不上號了。
她之前走過的宮室旁邊栽的都是些矮小的灌木,現在經過的這間宮室旁種植的已經是高大的喬木了。
不知道是什麼樹種,夏日裡綠意盎然,有些微寬的葉片在和煦陽光下閃著金光。
她擦了擦頭上的汗,決定先到樹下避避陽。
這棵樹的傘冠很大,能將她整個人罩進陰影裡。
她四處望了望,突然在前麵的一簇灌木裡發現了一個亮閃閃的東西,不像是她的玉玨,但是應該也是什麼裝飾物。
她好奇地走過去,提起裙子蹲下,伸出手到在樹枝縫隙中去,還有些夠不著,她又撇開一些枝條,撥了撥,那塊亮閃閃的東西就掉了下去。
她把它撿起來,慢慢擦乾淨土,是一塊帶鉤的碎片。要不是它還有一些彎起來的弧度,她還真有些看不出來。
隻是,帶鉤不是用來係腰帶的掛鉤嗎?為什麼會掉在這裡,她有些迷惑,她掉玉玨也就罷了,可能是係帶不牢靠,怎麼有人連係係帶的東西都能掉。
她又仔細看了看這塊帶鉤的碎片,花紋也很樸素,看不出它的歸屬者。
“你彆攔著我,我必須拚一拚。”
不遠處有一些嘈雜聲。
呂漪抬起頭,透過葉子的縫隙,發現是兩個妙齡女子在爭執。
她們梳著十字形高髻,穿著窄上衣,下身籠著喇叭裙,外麵拉著一條披帛,身姿玲瓏,衣袖飄逸,這是宮裡的樂女嗎?
呂漪露出一個頭,剛想要喊她們問些問題,就看見其中一個眉毛柔和些的推了另一個鼻子高挺些的一把,於是她又把頭縮回去了。
她覺得她還是不要打擾姐妹間的爭執比較好。
“你是不是瘋了?你還看不清現在的形勢嗎?”被推的那個樂女狠狠地瞪了一眼柔和眉毛樂女。
“太皇太後當年也是宮女出身,她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
嗯,她說對了一半,呂漪想,她姑母雖然被罰沒了宮女,但是也是前朝皇室。
高挺鼻子樂女打了她一巴掌:“你連這種話都敢說,我看你真的是瘋了!聖上親自規定了戶籍製度,把樂工列作了‘賤人’,你還敢有這種妄想?”
“我為什麼不可以有?能不能脫籍不就是聖上一句話的事嗎?等我獲得的聖上的寵幸,我一定會幫扶你的,你就幫我盯下梢,我打聽好了,聖上今天一定會經過這裡。”柔和眉毛樂女抓住另一位的手臂,繼續哀求。
呂漪眨了眨眼,看來這是一個有關爭寵的故事,她記得家裡的有些顏色姣好的婢女也會起這些心思,那些妾室更是會身體力行地乾上一兩件。
高挺鼻子大怒:“你都是聽誰說的這些消息!你被治罪了可不要扯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