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太監的口又不嚴,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嗎,你相信我一次好吧,我不會害你的。”柔和眉毛繼續勸說。
但高挺鼻子沒有再理會她,甩開她的手,拂袖而去。
看來是鬨掰了,呂漪悄悄挪了挪腳,她要不要現在偷偷溜走呢?
另一位柔和眉毛貌似並沒有沒有氣餒,她甩了甩袖子,將右手卡在腰間,左腿立直,右腿邁出,另一手挽作蘭花狀,起勢,衣袖一揚,就做了一個轉體。接著就旁若無人地跳起來。
以呂漪多年的觀賞水平來說,這舞跳得還是不錯的,就是她為什麼偏要站在路中間跳啊!
呂漪歎了口氣,剛準備露個頭,又聽到一陣說話聲。
她“蹭”地一下又縮了回去。
“……今日陛下的準頭可不錯,估計過不了多久又要換一位武藝師傅了……”
“隻是靶場上的水平而已,終究比不上戰場上真刀真槍。”
救命,她怎麼聽到了她阿兄的聲音,呂漪攬了攬麵前的灌木枝條,決定把頭低得更低些。
說話的聲音停了,呂漪覺得他們肯定是看到了路中間翩翩起舞的美人了。
呂漪趴下來,手腳並用爬了兩步。
“陛下,看來有人正等著你呢。”這是阿兄戲謔的聲音。
接著一個溫和的,帶了點沙啞的聲音響起:“慎言。”
“鬥草階前初見,穿針樓上曾逢。羅裙香露玉釵風。(注1)好福氣好福氣啊。”阿兄還在笑著逗趣。
“把她拿走。”溫和的聲音有些嚴厲。
呂漪聽見了衣袂翻動的聲音,還有女子被捂住嘴的嗚咽聲,她咽了口口水,又爬了兩步。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雙黑色的靴子停在她麵前。
木製的厚底,上麵繪了些草木的紋路。
呂漪無可奈何地吸了一口氣,認命地抬起頭來。
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站在她麵前,他上身穿著一件筒袖鎧,鎧甲胸背相連,甲片密實,在直射的陽光下,顯得波光粼粼。下半身則是鮮卑常見的褲褶,裹住兩條結實修長的腿。他很年輕,瘦削的臉龐棱角分明,棕黑色的眼眸格外深邃,鼻如懸膽,鬢若堆鴉,美如冠玉。他挑了挑眉,顯得有幾分淩厲。
呂漪瞅了他一眼,很快低下頭去,掐著嗓子說:“參見陛下。”
“怎麼這裡還有一位?”
阿兄的聲音慢慢靠近。
彆過來彆過來彆過來,呂漪在心裡大喊:“陛下,臣隻是路過,不慎卷入此次風波,打擾陛下興致,罪該萬死。”
她把嗓音掐得很細,聲音有些迫不及待:“臣告退!”
皇帝修長的手指動了動:“你是哪個宮裡的?”
“臣……臣是太後宮中的……”呂漪把頭埋得死死的。
皇帝的眉毛皺起來:“把頭抬起來。”
“臣貌醜無比,不敢冒犯天顏。”呂漪一點兒也不想被阿兄抓著罵,她都已經進皇宮了為什麼還能見到她兄長?
“抬起頭來。”男人的低沉的聲音更加銳利。
呂漪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心一橫,閉著眼睛把臉抬了起來,然後很快放下,可惜,再快,也沒有她阿兄的眼睛快。
“呂漪!”她聽見一聲驚異的怒吼,頭垂得更低。
她阿兄立刻也一起跪著了:“臣教妹無方,竟讓她在此簾窺壁聽,臣有罪。”
“我沒有,”呂漪忍不住分辨幾句,“我隻是路過。”
“你還頂嘴。”呂頌瞪了她一眼。
皇帝揚了揚眉,原來這就是最近新進宮的太皇太後的侄女。他垂下眼眸,低頭伸手將呂頌扶了起來,又扶起了呂漪。
“既然都是誤會,又有什麼好告罪的。她就是你常常提及的好妹妹?”他一雙深邃的眼眸裡似乎含著些笑意。
呂漪原原本本地將事情講述了一遍,最後乾巴巴地說了一句:“我就是來找我的玉玨。”
她抿了抿了嘴,臉被太陽微醺地有些紅。
“路都不識得還出來亂闖,要是衝撞了貴人怎麼辦?”呂頌敲了敲她的腦袋。
呂漪在一旁垂頭喪氣,眼神似乎已經失去了靈魂。
皇帝在一旁咳了兩聲:“既然都是誤會,那孤就派人把你送回去吧。”
一雙狐狸似的眼睛很快就亮了起來。
“崔長侍,送呂侍中回去。”皇帝像是察覺到了呂漪的小竊喜,唇齒間也帶了幾分笑意,他狹長的眼眸微微彎起來,原本顯得有些攻擊性的氣質變得更深幽。
呂漪高高興興地邁出一步,就聽見阿兄的聲音在背後悠悠響起:“記得回去把《女誡》抄一遍。我會命人來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