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監連忙跟在她身後:“還是如往常一樣,萬事都由呂頌陪著,每日先同漢儒講經,再是去靶場習武,隨後去後宮中看看小皇子。隻是……”
王太監停頓了一下。
“嗯?”太皇太後停下腳步。
“陛下曾在禦花園中與呂漪呂侍中相遇,誤以為呂侍中同那些攔路的美人一樣妄圖攀龍附鳳,幸好,有呂頌隨侍,這才解開誤會。”
太皇太後站在窗前,向外望去。院外的陽光格外燦爛,浸過紗窗,刺入她的眸子:“還確實是個孩子。”
她不知是在評價誰。
是個孩子,王太監垂立在一旁,暗自揣摩這句話。既然還是個孩子,那自然就不適合同陛下成婚了。
“呂馮如何?”太皇太後似是不經意間提起。
王太監連忙回答:“呂馮呂侍中甚是守矩,近日隻是在內宮的女學中行走,未曾出入其他宮室,行事條理十分明晰,待人接物知書達理,來往皆是交口稱讚。”
“不錯,”太皇太後終於露出一個微笑,她轉了轉手上的菩提子,神色和煦,“既然她如此得力,過兩日,你便把她派去皇帝的太極殿,讓她幫皇帝謄抄些文書,也是分憂解難。”
“是。”王太監滿臉笑容:“這位呂侍中一看就是個可心人,將她派去太極殿,定然能將太皇太後您對陛下的掛念與關懷傳達得分毫不差……”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鞋履的摩擦聲,一位女官麵色慌張地走進來:“太皇太後。”
她匆匆行了一禮。
“何事?”太皇太後抬起眼眸,頭上的鳳釵晃了一下。
“呂漪、呂侍中為取樹上的紙鳶,她、她爬上樹去了。”女官的頭垂得很低,由於中途跑動的原因,幾縷碎發還從發髻中垂落了下來。
太皇太後的眉皺了皺。
王太監連忙上前一步,問道:“你們就沒有人勸過她嗎?”
女官急忙抬起頭:“勸過了,可侍中一意孤行,未曾……”
“好了,”太皇太後抬了抬手,“我知曉了。”
“既然她放言胸有成竹,你們就不必慌慌張張的,仔細看顧一下,送她回去就好。”手上的菩提子轉了兩圈。
女官心裡有些震驚,但還是諾諾點頭,旋即離去。
“娘娘,這位呂姑娘,恐怕……”王太監立侍一旁,麵色擔憂。
“哼,”太皇太後打斷王太監,神色不虞,“太尉倒是生養了個好女兒,在自己家鬥雞走狗還不夠,還要跑到我這皇宮來上房揭瓦了。”
王太監知道她並未真的生氣,隻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哪裡需要同她計較呢?
“呂太尉氣勢磅礴,其女自然也繼承了他的一番風華。不過是女兒家的玩鬨罷了。”王太監的眼睛閃爍了幾下。
“如此肆無忌憚,還不得被那些漢人好生攻訐。”外頭的陽光有些刺眼,太皇太後的眼睛微闔:“你去傳我的旨,讓她自己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好生反省,禁足一月,再派些教養的女官去給她講講經,磨磨她的性子。”
“是,呂侍中定會理解娘娘的一片好心。”王太監點點頭。
太皇太後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這個哥哥,許是早年間四處平亂的緣故,與子女事上實在不太上心。但家族之興衰,往往就係在這些孫輩身上了。也幸好,她早早就將呂頌接到了宮中做太子侍讀,不至於養成一個張狂妄行的性子。
隻是宮中後位空懸,儘早得從自家人中選出一個來壓住底下的那些魑魅魍魎。呂馮,倒是可以再看一看……
她慢慢踱步到窗戶的陰影裡:“把這窗子都用宣紙糊起來,日頭太曬,傷眼。”
王太監連忙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