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羽林軍這樁事?”禹若抬眸望她
“是我策劃的,就當作見麵禮”
這麼好的進入朝堂的機會,隻是見麵禮嗎?禹若心頭狂跳。
看來還算是敏銳,綰容心裡滿意
“我把你扶上皇位,隻要四個條件,其一,我要皇後之位,其二,我要你為程家和慕容家報仇,其三,我要你保徐家無虞,其四,廣開言路、科舉取士、軍功晉升、鏟除世家”
“倘若你願意,今日就此締約,剩下的事我會安排”
“你有如此能力,為什麼選我?”
“隻有晉王你還未娶妻,不是嗎?更何況王爺一諾千金,不會反悔。”她沉著品了一口茶。
禹若沉吟一會:“我苟且至今,也想過放手一搏,可是我不想以自己的婚姻為代價”
“我不是來和你做夫妻的,我要當皇後,至於表姊,你大可以將來追封她,就算你要與她合葬,就算立衣冠塚,我也絕無半句怨言。甚至倘若你不願意,也可以和我分房彆住,畢竟我也並不願和你繁衍子嗣,可以納妾,不能休妻,當然我並沒有把庶子視如己出的心胸。”綰容條分理析地陳述。
“停,我沒有納妾的心思,隻是......我答應過隻娶她一個的......我不想,食言”他埋下頭看著地。
綰容頓住了,她從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到了她不曾忘卻的人對曾經的自己情深如許,不感動是假的,而更多的是惶恐與震驚,她受不起這一份十年的情。她伸出手,又落了空。
她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心思亂了,按下心緒一再告誡自己不能感情用事:“此話由我說出口深為不妥,但我還是想說。表姊既已魂歸天府,當知你心不改,其心既堅,何懼外物。王爺之心不改,英靈在天也可見此心赤忱,在天故人不願見您自苦若此,我想他們希望你記住他們,為他們複仇。”
禹若抬起頭,眼尾洇出一點紅色,襯得他的桃花眼愈加美得勾魂攝魄:“徐姑娘,我想考慮一下”
綰容遞給他一張紙:“羽林軍這樁事既是見麵禮,便斷沒有讓你一個人料理的說法,照著上麵說的做。”
禹若接過紙,行禮:“在此謝過了,改日再見。”
“改日再見”綰容放鬆下來,嫣然一笑。
這一笑,與之前含蓄的帶著目的的笑大不一樣,她輕鬆很多,看起來沒有了刻意,禹若沒來由地覺得這個笑比之前那個更真實。
綰容看著他執傘上馬,乘雨而歸。漫天的雨幕灑在黃傘上,又順著傘布落下。他一手執傘,傘骨在馬動時輕輕一搖,雨換了一個走勢。在官道上,他一人單騎,雨中他的身影朦朧但依然挺拔,卻有一種彆樣的蕭瑟。她垂首,望著白玉杯中清澈的茶水,靜默無言。
劉貴妃聽聞皇後準備選秀,連表情都沒什麼變化,反正這麼些年新人層出不窮,沒有一個能比過她,若是一次選秀就可以鬥倒,她這個聖心常駐的貴妃也未免太不爭氣。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陳繼芳遞了帖子,進宮去見皇後。皇後帶著笑:“繼芳,你如何得空進宮瞧我?”陳繼芳掩下眼底的情緒:“聽聞前幾日成王妃入宮見了姑母,想著我也許久未見姑母,便入宮見見。”
皇後垂下眼,歎息一聲:“芳兒,當年之事是姑母對不住你,姑母當年也是聯姻,同樣不能選擇,更何況陛下當年對王氏是情深如許,這麼多年陛下與我相看兩厭,可是沒辦法,我們彼此需要。現在盧審言肯對你好,你婆母又把中饋交給你,這已然很好了。”
陳繼芳微微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好嗎?不過現在是動不得我,等兩家撕破臉皮,我一樣是個棄婦。什麼為了家族,為了大局,陳家沒有半點把我當女兒,我憑什麼為陳家賣命,陳家的光輝榮耀與我沒有關係,我享不到福,卻要為其他人的幸福承擔,這可真是沒有半分道理。陳繼芳內心想的一清二楚,卻撐著麵皮:“姑母,我明白的。最近聽聞槿妹妹正在議親,不知道可有中意的人?”
“陳槿在議親了?吾還不知道,料想一個庶女也沒什麼高門大戶要她。”
“姑母,你可不知道,唐姨娘要讓她遠嫁到江南去,我越想越覺得不行,江南離京都太遠,家中有了事也幫襯不上,我想了半天,陳槿還是得嫁個高門,最好就在京城,這樣也可多多幫襯家裡。”
“京城裡的高門可會娶一個庶女做正妻?”
“是呢,我也正發愁,後來轉念一想,做妾也沒什麼,您瞧劉氏,也隻是做妾”陳繼芳狀似無意,隨即好似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失言,“娘娘,妾失言了”
皇後擺擺手,示意無事,默然思索一會:“是啊,不若將陳槿送入成王府,也可當個孺人。”
陳繼芳一抬頭,驚愕地看著她:“娘娘如何舍得。”
“有什麼舍不得的,都是為了家族,將來盧氏遲早被厭棄,成王登極後,陳槿就是貴妃,哪裡委屈她了。”
陳繼芳暗裡一笑,扯了扯閒篇又出了宮。
不久,成王府和陳家就都默認了陳槿入成王府當孺人的事。陳家,唐娉一身華翠,喜上眉梢:“盧迎春和陳繼芳真是給我幫了大忙,倘若槿兒真的能嫁入王府,我合該給她們祈福。”陳槿呆呆地坐在一旁,臉色莫名。
“槿兒,你可一定得給娘爭口氣,將來入了王府得牢牢拴住夫君的心,成王是將來要執掌天下的人,倘若他登極,你就是貴妃,為娘就是貴妃之母,唐娥英無論如何都比不及我。”
陳槿抬頭靜靜注視著唐娉的瘋狂,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她自問其實並不喜歡這門親事,可沒來由的她也說不上哪裡不好,暗自怨怪,也許是自己想錯了,又勉強附和著阿娘的欣喜。
另一邊的成王府,盧迎春氣極:“我就知他們陳家沒什麼好心,巴巴地塞一個人進來,真不知道惡心誰。”
她衝著芍藥問:“從前他為著籠絡人心,要納哪個我不認。今日要陳氏入府,是往我們盧家臉上扇巴掌。”
芍藥斂聲:“王妃不必在意,庶女翻不出什麼風浪的。”
盧迎春沉默,她知道,嫡庶二字困不住真正有能耐的人,更何況門第往往比嫡庶更重要。陳槿的姓氏就是她最大的作用。
此時蓮心上前:“王妃,說到底她進了府,她是庶,您是嫡,王爺心硬,更不會偏寵縱容,您敲打敲打,必能將她管的服服帖帖。”
此時,長慶樓,禹若與綰容又一次碰麵。外頭是難得的大霧天,從樓上往下看是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儘頭。
綰容著一件水藍色襦裙,眉心一點丹紅花鈿,唇上一點朱紅,襯得膚色愈加白皙勝雪。水色衣衫讓她麵容清冷沉靜,更愈加襯得她氣質平淡冷靜。上次她刻意用暖色衣裙迎合從前的樣子,用妝容柔化微冷的五官,增添相似度,如今她是要他分清她不是琬琬,她是徐綰容。
他雙眸觸到她,靜默一瞬,倏然間又覺得她與琬琬其實也沒有特彆像,除了一雙杏眼外,氣質上琬琬張揚明媚,她清冷寂寥,本是大相徑庭兩個人,卻被他強行聯,更何況徐姑娘恐怕並不喜歡這種比較,他心頭對自己有幾分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