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火獨明(一) 綰容於時寧堂端……(2 / 2)

從璣 瑜07 5529 字 11個月前

另一邊徐誠同徐熠兩人迎接禹若,三人去書房談話。程氏細細地關懷綰容,綰容卻意興闌珊,她笑對道:“他如何敢對我不敬。”又反複寬慰程氏幾句。

午間,五人一起用的飯,徐熠去溫書了,四人坐著,禹若欲開口問一些奪嫡之事,又覷幾人神色不好開口。綰容卻是自在開口:“父親既要當天子近臣,凡事要深思,卻也不能多思,要讓大家對您放心,而不是以為您聰明,父親遇事不必顧及女兒,反而要在外有時無意表現出對王爺的不滿,好讓旁人相信王爺同女兒不過表麵夫妻。”

兩人皆有幾分遲疑,程氏望著綰容:“我知道這是為了讓大家相信徐家的勢力,不會為王爺所用。隻是......如此,晉王若想收用謀臣便難了。”

綰容聞言,唇角一勾:“不是要讓大家以為徐家不會為王爺所用,這樣未免太假,隻是要告訴他,即使有姻親,但因為夫妻感情淡薄,徐家同晉王府比尋常姻親生疏,徐家首要的還是忠君。”

她看著徐氏夫婦,語氣裡並未有貿然提出見解的任何不安,緊接著她換了副審視的目光看向禹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想王爺暫時不太需要自己的謀臣,”她又看回徐誠:“如今父親您上任後軍中培養親信不可操之過急,其他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畢竟魏州軍的校場我也是見過的。”

然後未曾回頭看禹若:“我知道幾個能人,已預備好留給你,時機到了會引你們見麵,隻是你能不能為你所用,這全憑你的本事,還有,這些人交不交心,交幾分心,你自己掂量,這幾日你校場的軍務也要了結了,軍中不適合待了,也是時候替你在朝中某個職務了。”

幾人論至黃昏,兩人方回王府,程氏在門口自又是傷神不已,綰容寬慰了許久,禹若望著依依惜彆的一家三口確是有幾分走神,他總覺得綰容對父母太過淡漠了,忽又想起她對誰似乎都很冷靜,便就此略過不提。

綰容回了指月閣,喝了碗銀耳羹,便不再用飯了,點了燈,坐在榻上,又是一室寂靜。

夜間,仍是有幾分料峭,偏巧有一陣細密春雨,雖沁著些許寒意,卻也使綰容的頭腦變得很是清明。她斜倚在榻上,望著窗外,似是有幾分癡了,喚了秋扇入內:“將此信自小門送去定國公府,記得帶傘。”秋扇諾一聲,她卻不曾抬眼,又望了一陣雨,才又悵然若失般舉起手中的《南華經》。

驅車另一項秋扇將信送至定國公府門口,裡頭一個小個子女使接了信秋扇,秋扇將手中的傘同女使手中的傘交換,身影交錯間,在耳畔呢喃:“銀杏,留個心眼,藏好自己。”她呼出的氣拂動在銀杏鏤空雕花的銀耳墜上,耳墜輕搖,幾絲微雨沾染其上,閃爍著清亮的光。

次日清晨,綰容披著鴉青色披風去了閒花閣,不一會兒林意蕈紫色宮紗襦裙也入了內,一見了綰容,便眉目飛揚起來:“琬琬......”

她打量她平靜神色正欲開口。綰容親啟朱唇:“沒有發展,同床異夢。”林意揚眉:“真沒有?”“昨日春雨連綿,他書齋外當是湘妃涕泣,我樓閣間卻是芭蕉淋漓。”綰容得體回以一笑。

林意收斂神色:“下一步你預備如何?”綰容麵上的笑意又擴大幾分,卻似有幾分妖冶:“借刑部和信陽伯命一用,到時聽了與成王有關的消息你隻需使貴妃務必知曉,是貴妃而非楚王。”

“貴妃運籌帷幄,消息一向靈通,你是讓我想辦法讓她重視起來?”綰容未答,含笑望著她,兩人心下皆是了然。林意盯著綰容的麵頰,突然脫口而出了一句:“京城的事你是否了如指掌,那你按照的人手當是無孔不入,那......”

我身邊呢?林意的問題尚未說完,卻見綰容仍笑著,眼神卻改為直視她,眉眼微動,仿佛道了三個字:“你說呢?”

於是林意緘口不言,兩人既是心下有幾分不痛快。

綰容卻率先開了口:“阿姊幫我當不是代表林家,那是否代表楚王妃林氏?或是僅因為幼時的手帕交情,不能看我輸的太難看?”

她的眼神又恢複了往昔的銳利,仿佛剛才的一切並無影響。林意卻不避開她的目光:“我隻是代表不了林家,林家從那到賜婚旨意降下時就不得不站在楚王黨裡了,儘管不樂意,但林家上下脫不得身了,而我林意站在你這邊,但倘若直接危及楚王或者林家這樣的事我不會乾。你大可以在我身邊安插眼線,隻是你該清楚,倘若林家有閃失,玉石俱焚我也是會的。”

“阿姊放心,我沒有動林家的想法,但我也提醒你一句將在外而為將,在內不過是囚虎,尤其是林將軍這種常年和西戎打交道的,倘若入了京,才會水土不服。軍權,才是林家生存和毀滅的關鍵。”綰容與她對視,望著她,提著林家和他們的軍權,卻莫名想起了從前:從前啊,從前,從前阿耶也有軍權,隻是......

她看著林意的眼眸,平靜如同一汪湖水,其中卻仿佛蘊含著巨大的悲戚。林意以為這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哀憐,口裡不屑道:“我自然清楚。”卻也暗中記下了。

出了閒花閣,綰容回了府,此間又下起雨,綰容坐於庭中,磨墨潤筆,用簪花小楷寫下“庭中觀雨,紛然如泣”擱了筆,立於亭中,望向長安另一邊,背影竟有幾分蕭索。

初春,綿綿細雨的日子總算過去了,這幾日綰容有幾分無所事事。隻悶著讀書寫字,三月初某日夜,長安城暮色已至,光化門處行人行色匆匆,修真坊內,一處名為恩園的院落中,不時飄來女子們身上一陣陣的香風,角落裡無人得見柴草上未乾的不是前幾日的雨水,而是斑駁的油漬。黑暗中一個纖細輕盈的身軀出現,“嘩”黑暗的院中亮起火星,她輕巧一拋柴草瞬間被點燃火光照亮了黑夜,她迅速低聲向屋內說道:“姊妹們快!”十幾個女子迅速放下手中的針線,逃出屋內,一點聲響未曾驚動,而其中有一個更大膽些,她脫下外裳將床上的男子手腳綁在床四角,然後將剩餘的外裳往被褥上一丟,迅速逃出。是日夜,修真坊內火光衝天,映照的長安城的東北角都透亮得仿佛黎明。長安城中的武侯鋪出動,坊裡的居民各自奔逃,人心惶惶。

次日清晨,飛絮匆匆入內報信,彼時綰容雙眸清醒含笑:“少主,事已成。”綰容低低一笑:“我同揚州的雯娘托過信,叫她就近將這些姑娘安置在繡房中。你去碼頭包艘船,要跟著商隊的,約莫下月上旬,此案便會結了,你去同柳娘說了此事,然後去閒花閣領了你們的春衫,將全國各地要事遞給一份給我,還有去領幾兩碎銀子,買些時新的花樣兒給她們分分。”綰容抬頭看看飛絮頭上的銀紋簪:“小姑娘家家的,彆整日沉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