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夫人的聲音。

她和顧遠一邊交談，一邊雙雙進了電梯。

出去？去哪兒？出院嗎？林尉有點茫然地想。

很快，電梯門關上了。

林尉拋開雜念站了起來，拍乾淨屁股上的些微灰塵，抱起一旁的果籃推門而出。

他剛推開病房門，就聽到顧惜明緊張兮兮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買個蘋果買這麼長時間？”

看著顧惜明伸長脖子等他的樣子，林尉覺得有點好笑。

他把果籃放到病床邊的桌子上，從裡麵挑出了一個最紅、最大的蘋果。

林尉：“這蘋果我選了很久，等會兒削好皮你嘗嘗，看甜不甜？”

顧惜明立刻不抱怨了，乖乖笑道：“好！”

林尉坐在病床邊，安靜地削皮。

窗外，明月初上，風過柳梢頭，一切是如此靜謐且美好。

兩人對坐良久，林尉終於削好了蘋果，還細心地切成了兩半，遞給顧惜明。

“條件有限，沒法給你切成小快了，你將就著吃。”

顧惜明用左手接過一半，張嘴就啃，啃完就誇。

“嗯，好甜。”

林尉看著他吃完半個蘋果，忽然開口道：“我買了水果上來，看到你爸媽來看你了，不想打擾，就在外麵等了等。”

顧惜明愣了一下，緊接著問：“你和他們碰麵了？”

林尉搖搖頭：“沒有，我等他們走了才回來。”

顧惜明頓了一下：“我說你去那麼半天！”

林尉仔細觀察顧惜明的表情，感覺他態度有點躲閃。為什麼說到他父母，他會有點緊張呢？

“你怕我和你父母碰麵？怕我會對他們說些什麼？”林尉試探。

林尉等著顧惜明的回答，但顧惜明抿著嘴，一言不發，顯然在等他繼續往下說。

林尉隻好豁出去了。

“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林尉摸摸鼻子，“你，你看過重生文嗎？”

顧惜明：“……”

林尉：“就是網絡小說。”

顧惜明一本正經：“我不看網絡小說。”

林尉歎了一口氣：“實不相瞞，我是從十年後的那個世界穿越到現在的世界，還重生成為了十年前的自己。”

林尉一邊說一邊觀察顧惜明，他眼看著顧惜明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慢慢變圓，逐漸有了杏仁眼的趨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林尉輕咳一聲，理清思路繼續。

“在我重生前，最後遇到的人就是你。當時咱倆都在電梯裡，到了47樓，忽然你引爆了電梯。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報複社會的反社會人格變態，重生後不想跟你有過多解觸，以保平安。後來，我發現你應該是因為抑鬱症自殺，不是什麼變態，就慢慢和你接觸起來。”

“我觀察了你很久，覺得你不像是NPC，加上你剛才害怕我和你父母單獨見麵，應該是擔心我把你重生的事跟他們說，惹他們傷心吧，所以我便大膽且合理地推斷你也跟我一樣，是重生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是嗎？”

顧惜明一臉空白。

林尉覺得顧惜明肯定是因為自己戳穿了他的小心思而感到不好意思。

“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顧惜明好像才從震驚中緩過來。

“對，請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我……呃……我確實是因為抑鬱症自爆的，但我已經後悔了。重生過來我就在想，我就這樣死了，父母一定很傷心，但老天給了我第二次承歡膝下的機會，我一定不能錯過。”

林尉點點頭，忽然道：“我是重生在十年前的大學時代，可是我不認識你，你也不是我室友，就好像我的世界忽然多了一個你。你應該也和我有一樣的感覺吧？”

這回輪到顧惜明摸摸鼻子了。

“哦，我推測，咱倆同時重生，而且時間線一致，我也回到了十年前大學時代，我確實也是藥科大的學生，也就是說咱倆是同屆校友，因為這些千絲萬縷的關係，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發生了融合，造就了現在這樣一個世界。”

這樣確實說得通，林尉接受了這個說法，但他還有疑問。

“我記得剛開始見到你，你非常冷淡且不友好，和後來的你完全不一樣。”

顧惜明想了想：“我大學時代性格就是非常冷淡的，可能你剛開始看到的是大學時代的我。”

林尉忽然感覺這股冥冥之中讓他得以穿越時光重生的力量可真是複雜，因為他覺得自己腦瓜不夠用，有點不能理解了，但顧惜明夠聰明，迅速理清了頭緒。

“我想可能咱倆重生的時間不一樣。我們來對一下，我重生過來的時候，你正壓在我的身上。你呢？”

林尉拍了一下自己大腿：“那就對了，我是早上醒來，發現自己重生的。然後快到中午的時候，你回來。那時候，你應該還沒重生過來。”

不過，林尉有點無法想象性格冷淡的顧惜明是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那你剛重生過來，看到我不會感到奇怪嗎？為什麼像沒事人一樣和我相處，還對我那麼好？”

顧惜明自然地點頭。

“當然會奇怪，但是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你是被我牽連的無辜受害者，上一輩子我沒辦法補償你了，這一次我一定要把欠你的都還給你。”

林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都對上了。”

他把手裡的另一半蘋果遞給顧惜明，溫柔地說：“你不用感到抱歉，不是你的錯。”

顧惜明眼角微濕、眼尾漸紅，良久未言。

他沉默地吃完了剩下的半個蘋果，忽然對林尉笑著說：“這是我吃過的最甜的蘋果了！謝謝你，小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