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一直響了好久，直到自然斷開。

黑暗中，林尉隻覺得一陣冷風吹過，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顧惜明心細如發，立刻就察覺到了。

他趕緊給林尉披上了自己的厚睡袍。

“穿上吧，彆著涼了。”

林尉點點頭。

二人都穿好了衣服。

這時，手機再次響起。不過，這回不是手機鈴聲，而是短信提醒聲。

林尉盯著手機屏幕上那條簡短的短信內容發愣。

【我是馮梓的媽媽，有件事想請你幫忙。馮梓在江城看守所自殺未遂，目前在醫院搶救。他想見你一麵，請你成全他。】

很快，他把手機丟到一邊，狠狠地說：“我不去。”

顧惜明五味雜陳。

他撿起被林尉丟在床尾的手機，遞給林尉。

“也許，你該去一趟。”

林尉像被雷劈了一般愣住了。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顧惜明怎麼可能要自己去見馮梓那個瘋子呢？

“你說什麼？”林尉不確定地問了一聲。

顧惜明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依然波瀾不驚。

“我建議你去看一下馮梓。”

這話一出，林尉就覺得自己像被倒灌了一口冷醋，內心酸楚又冰涼。

他不可思議地低吼出聲。

“顧惜明，你認真的嗎？我好不容易才下決心要遠離那個瘋子，你居然還要我去看他。你難道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

看著林尉泫然欲泣的小臉，顧惜明心疼不已，但他不能鬆口。

他曾經布下了一步暗棋，雖然他不知道何時才會有機會啟用。此刻，也許是老天給他的機會，也許是係統又出現了BUG，但不管如何，他都要緊緊抓住這次機會。

“我當然知道，我比誰都清楚他對你做了什麼。但正因為我知道這些，我才能深切地體會你的痛苦。他是你的心魔，如果你不能直麵它的話，你就會被它所困。”

“不，我不會被這個瘋子困住，我也不會被誰束縛，我永遠都是我自己。”

林尉覺得心頭像被誰挖了一個大口子，空落落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疼。

他本以為顧惜明至少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是信任他的。沒想到，顧惜明卻覺得他懦弱，沒有勇氣去麵對那個瘋子。

自從林尉被亂夢所困，不斷地夢見那些讓他無法麵對的畫麵，他就一直處於孤獨和惶惑之中。

他一直覺得顧惜明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戰友，但顧惜明似乎並不能感同身受他的困擾。

這讓他覺得更加孤獨。

而如今，顧惜明要他再見馮梓，根本就沒有考慮到他是否願意，還大言不慚地說是為他著想。

林尉從沒覺得如此孤寒。

他父母早亡，被無辜牽連，炸死在上班的電梯裡。

醒來後，重生到這樣一個處處透露著古怪的世界中。

誤打誤撞，自以為找到了心之所向。

但顧惜明卻狠狠地打碎了他的幻想。

原來，所謂的真愛，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連支持自己都做不到，何談真愛？

林尉憤而下床，想要奪門而走。

顧惜明意識到自己恐怕是好心辦了壞事，但是他並不知道根源在哪裡，所以麵對林尉的憤怒，他一時間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慌亂中，他隻能死死地抓住林尉的手。

“你彆走，外麵天黑了，不安全。”

林尉卻撇著臉，怎麼也不聽。

“我不想看見你。”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像賭氣。

顧惜明知道林尉鑽牛角尖了，現在說什麼都無用。

“我走吧！我讓老張來接我回公寓，你在宿舍好好休息。好不好？”

林尉沒有回應，但他停下了掙紮。

顧惜明知道他這是同意了自己的辦法。

他穿戴整齊，打開宿舍門，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林尉那張隱沒在黑暗中依然倔強的臉，最終卻什麼也沒說，默默地走了出去。

這一走，就連林尉都沒想到，竟然是杳無音訊。

確切地說，那夜過後的幾天時間內，林尉故意不去尋顧惜明。

他每天上課、下課、吃飯、去圖書館自習，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不讓自己有一絲空隙去想心裡的那個人。

但每當夜深人靜，被亂夢驚醒之後，林尉卻忍不住生出幾許期盼。

盼望顧惜明能像天降英雄一般，安慰他被亂夢驚擾而脆弱的心腸。

但每一次都落空了。

回應他的隻有滿室的黑暗，和無儘的夜涼。

終於，在顧惜明徹底消失的第十天，林尉忍不住給他打了電話。

然而，出乎林尉意料，顧惜明的手機一直打不通。

這讓林尉意識到不太對勁。

這天下課，他決定去顧惜明的公寓一趟。

沒成想，到了小區門口，他發現自己沒有門禁，彆說進公寓了，就連小區大門都進不去。

林尉這才想起來，自己每次進來都是坐司機老張的車，從來沒有自己獨自進去過。

這讓他發愁得在小區大門口團團轉。

可能是他轉悠的時間過長，緊閉的小區大門忽然打開了，一個穿著製服的年輕保安走了出來。

“小孩兒，你在這兒乾嘛？”

他板著一張臉，嚴肅地盤問。

林尉正愁找不到保安，這下保安自己出來了，他趕緊上前解釋。

“你好！我是來找人的。我之前在這裡住過，你能讓我進去嗎？”

保安一聽住過，住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他也不敢太拒人以千裡之外。

“你既然住過，怎麼會沒有門禁？我們這裡不能隨便給業主打電話的。”

林尉臉皮薄，這種求人的事兒要擱平時他肯定掉頭就走，但此刻他顧不得這許多了，他心裡醞釀著一股氣，頂著他，給他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