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晨，太陽從地平線升起，晨曦籠罩大地。

顧清渠邁著不輸年輕人的矯健步伐踏入了藥科大附屬醫院國際部的住院大樓。

此時，還不到上班時間，不過多年來顧清渠習慣早到。

他實在太忙了，除了手頭一堆研究項目要統籌，還要分出精力處理學校的行政事務，早到一個小時，可以多做很多工作。

他進入電梯，看著一層一層往上升的數字，心思飄到了雛形機項目上。

這個項目是他近年來最重視的研究，原本他的辦公室在學校，但為了方便這個項目的進度，他才搬到住院大樓來辦公。

但最近兩方兼顧，讓他有了力不從心之感，可能是年紀大了，精力比不上年輕的時候，但最鬨心的是小輩們還在給他出難題。

自己那個孫子除了專業方麵出色以外，其他方麵則完全不敢恭維，尤其在感情問題上，完全是一副頭腦發熱的樣子。

人家小年輕頭腦發熱是一過性的，過了那個勁兒，勸幾句說不定就回轉過來了，他倒好，做事堅韌無比，就連頭腦發熱也是堅韌地持續了很多年，最後非要接入雛形機係統，把自己也困進去了。

理性了一輩子的顧清渠實在無法理解這種狂熱，哪怕他和妻子鶼鰈情深了一輩子，他也無法理解。

不過，不理解歸不理解，孩子有他自己的人生，成年之後他完全有權利過他想過的生活，尤其顧惜明還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孩子，顧清渠還是選擇了支持他。

但他沒想到，顧惜明的問題還沒解決，他對象又摻和了進來。

他以前和林尉接觸不多，隻知道這孩子膽兒不大，有點社恐，加上過往經曆不順，性情有些憂鬱，加上他兒子兒媳不怎麼待見這孩子，為了保護林尉脆弱的小心靈不受傷害，顧惜明一直很注意保持顧家人和林尉的距離。

這兩天，林尉從係統幻境中醒來，他接觸多了些，發現這孩子身上倒是有那麼一些和顧惜明極為相似的堅韌。

膽小但不怕事，社恐卻不封閉，對顧惜明是真心相待，對彆人也是一片赤誠。做事情失敗了也不言敗，倒有些愈挫愈勇的意思。

如今他倒是能有些理解為什麼自己這大孫子跟著了迷一樣喜歡這孩子了。

電梯門“叮”一聲開了，8樓到了。

顧清渠快步走到辦公室，剛打開門，就聽到身後一聲禮貌的問候響起。

“早上好！顧校長！”

他轉過身來，發現那聲音的主人就是自己剛才在心裡念叨的主角。

看來有些人、有些事真不能念叨，一念叨就“說曹操，曹操就到”。

顧清渠也回打了招呼，把林尉讓進辦公室。

二人在沙發坐定。

顧清渠率先開口：“我知道，前天你們離開後，顧遠和徐芳一定找你談話了。怎麼，還不肯放棄？又來磨我？”

林尉搖搖頭，禮貌又不失鄭重地說：“我找到圖形密碼了。”

顧清渠一片平靜，沒有驚訝，也沒有質疑，隻是沉默。

林尉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發舊的藍盒子，打開，露出裡麵的紅寶石戒指。

“這戒指您應該很熟悉。”林尉拿出戒指，“圖形密碼就是這枚紅寶石戒指。”

空氣中靜默了片刻，忽然顧清渠忍不住笑了起來。

“孩子，你怎麼證明它就是圖形密碼？”

林尉：“我有我的理由，但我知道我的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您。”

“所以？”顧清渠忽然有些好奇，這個年輕人接下來會怎麼說。

林尉頓了頓，堅定地說：“我不打算說服您，我希望您幫幫我，因為我打了這個。”

他說著從口袋裡又掏出了一樣東西。

顧清渠湊近一看，臉色大變。

是抑製劑。

“誰告訴你的？”顧清渠厲聲質問，“這事兒顧遠和徐芳並不清楚。到底是誰？”

這小子居然用了和自己那個好大孫一樣的招兒，果然是同心同德好夫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連著兩次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讓一向理性斯文的顧校長也忍不住腹誹起來。

林尉依然搖頭：“這不重要。我相信，如果是您太太身陷如此境地，您的選擇也會和我一樣，和惜明一樣。”

顧清渠憤怒之後是無奈。

“你知道抑製劑的副作用有多大嗎？”

林尉嘴角微微扯起一個很小的弧度，蒼白著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它現在已經起作用了，我可能清醒不了太長時間了。顧校長，我還想問您最後一個問題。我進去之後，該怎麼找到惜明留的那個後門，又該如何輸入圖形密碼呢？”

事到如今，顧清渠還能說什麼，隻能先把解碼的辦法告訴他。

“解外層密碼的時候，我們用的是雛形機的程序，解內層密碼，原理一樣，但由於你進入到係統控製的數字世界，本身就是與雛形機融為一體的，所以解碼的話就比在現實世界中簡單多了。如果圖形密碼真的就是那枚紅寶石戒指的話，你隻需要讓顧惜明給你戴上，完成他的遺憾，後門就解開了。”

“可是現實中的紅寶石戒指該如何帶到數字幻境中呢？”

“你放心，等你進去，我自然會設定好。屆時，你隻需要在你衣服兜裡翻翻，應該就能找到了。”

“謝謝您……”

話還沒說完，林尉忽然彎腰大口嘔吐了起來。

顧清渠一邊給他拍背順氣，一邊掏出手機叫人。

“張奇，你上班了嗎？好，到我辦公室來，立刻、馬上！”

嘔吐完，林尉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吐出來了，但他還沒來得及感受，隨即便開始了一陣悶喘。

氧氣漸漸抽離體內，意識漸漸離他遠去。

林尉看了顧校長最後一眼，便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張奇呼哧帶喘地跑來，剛踏入辦公室，就看到林尉昏過去的這一幕。

“哎呀，這是怎麼了？”他趕緊跑過去，幫顧校長扶著林尉。

“帶他去項目病房，上機子。快！”

顧清渠顧不上解釋，讓張奇背起林尉，馬不停歇下了樓。

很快，林尉就被緊急接入了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