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周臣的家,鄧子光說:看來你這從六品的官房子也真不怎麼樣。
周臣:其實大家都不想住在村裡,想積攢著錢想住在城裡。可入城當城民不僅要得到大都路總管府的準許,更難辦的是改藉,樂戶改藉基本不可能。我不是想改藉,我想回南方。
鄧子光:你是怎麼到皇都來的?
周臣:十年前被大軍俘獲入宮中當樂師。
鼓師也來陪酒,鄧子光向他敬酒,謝謝鼓師的相授,鼓師連忙口稱不敢,極儘謙卑。鄧子光問自己練習擊鼓近一個月了,自感功力有所進步,甚至吃、睡都比過去好了很多,隻是這夫妻之事未斷。會不會因此泄功?
鼓師訝然:陰陽和,夫婦順,本是天道,哪有什麼泄功之說?隻要是有度。大人不會連這事都耽誤了吧?怪小人沒與大人說明,罪過罪過。
周臣勸酒道:也沒為大人準備什麼佳肴美食,南歸的大雁和返家的桂魚都是路經燕南河的臨時過客,以此饗宴大人,還望大人不吝賜福。
鄧子光一聽,這是有機鋒呀。便反問:周兄年長我十餘,皇上及太子妃已許我明年回家,周兄似有南歸之意,為什麼走不成?
周臣:一言難儘,來,不說了,喝酒。
鄧子光:真不需要幫忙?
周臣:大人費心了。周臣不需要大人出手了。
鄧子光聽得周臣不需要自己相幫,心裡不由鬆一口氣。但他沒忘記剛才說的,於是說我在大都路總管府見過城裡有二萬多匠作戶居住,為何不願意讓樂戶在城裡居住?
周臣苦笑:樂戶不事生產,曆來本視為賤藉,想脫藉還要經過禮部同意。我雖然有從六品之身,卻也脫不開這個枷鎖,子女不能科舉,不得能娶嫁普通人家。
鄧子光:也不是沒辦法改藉,總會有辦法的。事在人為吧。
吃了一半的魚和雁肉被端下去了,鄧子光心中正奇怪,一女人端上一大鍋香氣四溢的佳肴,鼓師說:請大人嘗嘗,自家收藏了一年的乾鹿肉燉大豆,養氣非常好。
女人將鄧子光的碗盛滿後雙手奉上。鄧子光與那女人對眼,不由心中一動。這女人容貌一般,但眼睛明亮不避對視,唇微張隱隱欲說,一付讓人親近的模樣,再看她手指纖細身材高挑,又有十分成熟的韻味,鄧子光不免多著她幾眼。鼓師說這是自家妹子莫也,新近被錄入金石樂組。莫也,給大人敬酒。
莫也為鄧子光斟酒後舉過頭,鄧子光一飲而儘。
莫也又斟酒一碗,鄧子光道此杯大家同飲。請莫姑娘一同坐下。
四人坐火坑上,莫也問知才大人說能使我等脫藉可是真的?
鄧子光心想我隻是說可以想辦法,事在人為,沒說為你們眾人脫藉。於是便坦言:讓眾人脫藉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一二個人,可通過宣政院入釋道,今後再從廟觀中入城民。
三人對視一眼。周臣問:如果隻有一二個大人,有四五個孩子,能辦到否?
鄧子光想了一會說,任何事都不敢打包票,能辦成與否都需要付諸努力。
此時鄧子光打定的主意是如果是宣政院的老道不能辦事,則直接帶回藍山白雲觀入教,發給他們度牒。你有多少孩子都可留下在我藍山。
三人對鄧子光抱希望,熱情有加,殷勤勸酒,一下把鄧子光灌醉了。
鄧子光去宣政司找淳然子,稱自己找了幾個樂戶家子弟,有心帶回嶺南入白雲觀演道樂,其改藉需要有你們的度牒。
淳然子問,聽聞樂戶潛逃事件反複發生,你現在要人,他們放不放?
鄧子光:好歹這白雲觀也是你的政績,你隻管給名額,其餘的我去辦。
淳然子:要幾個樂工?
鄧子光:一個班子沒有八人不行。
然後鄧子光又到禮部,聲稱宣政院需要樂工數人入道觀組建道家樂隊,請禮部拔給樂工八人。禮部尚書本是翰林院老學究,對宣政院要人不予支持。鄧祡光承諾不要老成樂工,隻要幼少,不影響大樂。
鄧紫光見老學究依然不願放人,便給他進行一輪詳儘解釋:
白雲觀是太子妃供養,藍山地處化外,其處地曠人稀,其民勇武好鬥,其俗粗獷桀驁。其民有撫水蠻、武陵蠻雜糅,數百年爭鬥不斷,紫光有心因其俗而化之,柔其民以教之,是故花萬金建廟觀,傳聖德於山林,勸農林以生其民。如此神聖事業,還望前輩鼎力支持。
鄧子光說得飽含熱情,禮部尚書被他纏得不耐煩,答應給了他四個樂工,鄧子光說四人無法組成樂隊,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