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睡得又沉又沒有防備心,殿下,……(1 / 2)

沁血白梨 柚輕 3664 字 11個月前

春雨淅淅瀝瀝下了好幾日,把院中才開沒多久的梨花打落了許多,空氣中滿是雨打樹木後的氣息,乾淨清新,整個汴京都蒙在薄霧中。

百裡桉不理朝堂之事很久了,禁足期後皇上本有意讓他入樞密院,他卻遲遲沒有答應。

“樞密院倒是個不錯的地方,若沒有這三年的禁足,殿下怕是早就進樞密院了。”

“如今的樞密副使是江未言,若他將來坐到樞密使的位置,便有機會手握虎符……”百裡桉用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子,對麵前的太傅道,“父皇最忌諱武將權勢過大,他如今給江未言一個樞密副使的位置,不過是給江家一個交代,父皇擬聖旨時手估計都是抖的。”

“殿下是什麼想法?”

“江未言大可像江老侯爺守著雲綏十三城一樣,繼續守在邊際,何必急忙趕回汴京?如今鎮守在邊際的褚霖可是父皇欽點的,父皇現下把江未言扣在汴京,不就是想削弱他的兵權嗎?”

百裡桉執著黑子思索一番,緩緩將棋子落下,又道:“以江未言的能力來說,坐樞密使這個位置綽綽有餘,但江老侯爺的兵權不可能輕易被分化甚至全部收回,若是再加上江未言手上的兵力,父皇怕是每天都要過得心驚膽戰吧。”

“所以皇上需要一個能被控製的樞密使,牽製江小侯爺。太子殿下年紀尚小,為了百裡家的江山……”太傅落下一子,“殿下你就是皇上最好的一顆棋子。”

“江未言從十三四歲起就住在雲綏的軍營裡了,江老侯爺把這些年在戰場上所有的經驗全都毫無保留地教給了他。他知道怎麼觀察敵方、知道怎麼布局能最精準地打擊敵人、知道怎樣能保證自己的軍隊不會失衡,他天生就適合當主將。”

百裡桉盯著棋盤,忽然笑了一下,“他跟我不一樣,我當年出征大涼時隻有一腔熱血,而他十八歲那年敢一個人帶著軍隊去邊際,不隻是大膽,還因為他有足夠的底氣。”

“江小侯爺是天生的主將,但殿下也同樣是為戰場而生的人。”太傅拿掉剛吃掉的幾個黑子,“我見過小侯爺在校場點兵、練兵的樣子,單從身影來看,跟殿下十五歲那年太像了,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心懷熱忱。”

“鮮衣怒馬少年時,殿下回京進國子監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你像曾經那般慷慨激昂,雖說你和從前一樣以笑臉示人,但我看得出你還是變了。”太傅感歎道,“我多想再看看那個騎在馬背上,英姿颯爽、意氣飛揚的百裡將軍,而不是被套了一個殼子的璟王殿下。”

百裡桉沉默了片刻,遲遲沒有落子。

“怕是要讓太傅失望了。”麵前的棋局已是死局,百裡桉把手裡的棋子扔回菩提木棋笥裡,抱歉地笑了笑,眼裡透著悵惘,道,“我永遠也上不了戰場了。”

***

皇上果然是皇上,權勢滔天,先前不過是同百裡桉打個招呼,幾日後聖旨便直接送到了璟王府。

風執收著聖旨隨百裡桉進了書房,惆悵道:“主子,這……”

“這麼多年了,父皇哪件事跟我商量過?早就猜到有這麼一天了。”百裡桉攆著手裡剛剝下來的橘子皮,指尖慢慢染上了汁水的顏色,“他憑什麼以為江未言會被我牽製住?又憑什麼覺得我會如他所願,成為任人控製的棋子?”

空氣中彌漫著橘子的清香和一點點澀味,百裡桉又道:“皇上和武將之間隻會是利用的關係,自古多少將軍臣子都死在了‘功高蓋主’這四個字上。可以說在這世上你和任何人都是對立的,因為你永遠都猜不透人心。”

風執道:“那主子和小侯爺也是對立的嗎?”

百裡桉愣了一下,低聲道:“隻能說眼下不是。”

將來的事誰都說不準,若是可以,他也希望他和江未言永遠不會站在對立麵。

“對了,彎月呢?又跑哪兒去了?”

“許是在後院吧,我去找找。”

“把它給我抱過來。”百裡桉支著腦袋,碎碎念道:“一天天的糟心事一堆,想逗逗貓還找不著……”

翌日一早,兩名承旨已經等在璟王府門口,接百裡桉去樞密院。

樞密院外已候著人了,以樞密副使江未言為首,後麵跟了幾位樞密院事。

樞密院設十二房,與中書門下分掌軍令與政令。皇上忌憚樞密院不無道理,近年來樞密院的地位水漲船高,儼然成為大夏最重要的軍事要地。

樞密院與中書門下相互製約,保證不偏倚其中一方。而樞密院能牽製各方兵權,又保證了各方權力的平衡。

樞密院看似權勢滔天,可實際上皇上並未將虎符給到百裡桉,想調配京中的禁軍是根本不可能的。

皇上需要的隻是一個知曉戰事、有主將能力、能替他管理軍事機密及邊防等事宜的傀儡。

要是江未言姓百裡,這個樞密使的位置就非他不可了。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百裡桉卻不同了。

他隻有桌案上的三大遝折子。

百裡桉就站在門口,似乎多走近一步就會少半條命,“我沒來之前你們都不乾活的嗎?”

“習慣就好。”江未言泰然道:“你要去我那兒看看嗎?不比你這兒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