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細細打量著這個女孩,小家夥看上去不大頂多也就十二三歲,有人一頭像火一般豔麗的紅發,眼神中帶著些猶豫,躲在江竹身後,似乎不敢上前,隻是小聲的打了個招呼:“公子好。”
柳溥衝著女孩笑了笑,一對桃花眼閃閃發光,表情溫和,微風拂過,少年臉上的笑容更加好看了:“你好啊,我叫柳溥。”
他幾乎沒用什麼語氣,頂多笑著打個招呼,隻是小小的一個舉動,卻把女孩驚呆了,她第1次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般好看的人。
“小女…慕容雪。”
柳溥又笑了,笑容不像江竹那般,溫和中帶著些成熟,波瀾不驚,像是久居高位的強者。
小慕容捂著臉,啊啊啊這哪是人,簡直是妖孽啊啊啊啊啊!
柳溥見小慕容躲在江竹背後不敢出來,心中有些疑惑,不是,我長得很嚇人嗎?不至於吧
是挺嚇人,不過是彆種意義上的嚇人。
柳溥再三確認,自己絕對沒見過這裡,雖然景色挺好。
他回過頭去,跟小慕容對視,良久,才有些尷尬的開口問:“煩請小姐告訴本宮,這裡是什麼地方。”
江竹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哪。
小慕容怯生生的舉起手來,仿佛剛剛被人欺負過,聲音很小,帶著些試探的意味:“這裡叫桃源,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我家的村子,兩位大俠要到我家去看看嗎?我們村叫…”
“不用了,”小太子笑著打斷他,那張美若天仙的臉上多了幾絲警惕與偽裝,語氣驟然冷了許多,原先那些單純的招呼也成了形式上的客套:“本宮急著去送糧食,便不麻煩你了,姑娘你隻需把我們領出去就可以了。”
話裡話外,都是拒絕,婉拒總比明著拒絕要好點。
江竹見小太子發話,立刻也隨聲附和著說:“是啊姑娘,我們還要去送糧呢,要是晚了,或許那些村民就等不到了,你還是快些把我們領出去吧。”
慕容雪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有人會拒絕自己,畢竟她平常,都是靠臉吃飯的。
再一看,小太子表情僵硬,好像是誤會了什麼,當即紅著臉說:“不是,那裡真的是我家,兩位舟車勞頓,一定很累…”
“我不累。”小太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這會絲毫不給台階下,那冷冰冰的態度很難與剛才那個溫和的大哥哥形象相提並論,簡直判若兩人:“放心好了,在下的身體可還沒有弱到那種程度。”
江竹全程旁觀,連屁也沒放一個。
“不是,你們誤會了”小慕容急的快哭出來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有心想幫忙卻被誤會成不懷好意,紅著小臉在原地不知所措,有些無助的望向兩人:“我…我沒有撒謊……”
江竹與柳溥對視一眼,少年笑得很不要臉,滿麵春風的和小太子比了個‘跟不跟’的嘴型。
小太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一張小臉帶著些迷茫,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某江拉著小太子就走,兩人的掌心很自然地貼合在一起,很顯然,江竹誤會了柳溥的意思。
“???你乾什麼???”小太子一頭霧水,他滿臉問號的被拉著跑,雖然能看懂江竹的眼神,卻並不能理解那個做法,低下頭看著自己與江竹食指相貼的樣子,心裡十分彆扭,下意識想要將手縮回去:“鬆開,我們還指望他帶路呢!”
江竹還沒來得及回話,旁邊就傳來‘咚’一聲巨響,兩人下意識回頭看去,隻見小慕容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不斷重複著這個動作,殷紅的鮮血飛濺了一地,他卻好像感受不到疼似的,仍舊沒有停下,隻是不住的磕著。
江竹瞬間亞麻呆住了,就連經驗豐富的柳溥也愣了一瞬。
小慕容眼裡蓄滿了淚水,將已經血肉模糊的頭使勁磕在堅硬的黃土上,淚珠摻雜著血水滴落下來,鬆軟了黃土:
“對不起公子,我不該騙你的!求您救救我的族人吧!求求您了!”
小太子此時已經不知作何想法,雖然他是有見過為了求榮給父皇磕頭的,但還是第一次見過把頭磕破的。
江竹這邊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其實很想上前去攙住小慕容,但他怕自己走近了,小家夥磕的更厲害。
“你先起來,慢慢說”一直黑著臉的小太子終於說話了,他快步走到慕容雪麵前,伸出修長的手,將他拉了起來,如水般平靜的眸子,依舊是那麼溫和,仿佛天上掉下來的神仙,明明離得那麼近,可卻給人一種遙遠的挫敗感:“若你真遇見什麼麻煩,我倒也可以幫你。”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小慕容眼前一亮,忙從地上爬起來,對著柳溥連連磕頭,紅色的頭發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了,她眼裡含著熱淚,一雙細長的小手激動的直發抖,緊緊的抓著小太子的袖口,好像怕他跑了:
“前麵再走幾步就是我的家,村裡有百八十個像我們那樣的小家,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雖然算不上富裕,但是我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直到有一天,一位仙長路過我們的村子,他說我們村百年來的祥兆,要在我們村安營紮寨,村長很高興,就把他們請了進去,讓他在我們村安營紮寨,可是……”
小慕容結結巴巴,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卻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在村裡橫行霸道,不止剽竊良家婦女,還有強娶小女的娘親,如今更是放出話來說…說……”
小慕容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他無助的擦著從眼中噴湧出的淚水,小巧又單薄的身子不住的發著抖:“說我們如果不聽他的話,就滅了我們全族,我爹一身傲骨,自然是不肯屈居人下,我們全家老小上至前些天剛過完80大壽的姥姥,下至不到7歲的小堂弟,滿門抄斬,一個沒留,唯有小女出門買菜,這才勉強活了下來……”
慕容雪思索半日,“小女鬥膽,求兩位貴人救救我們!若是兩位公子能幫村裡人渡過這次難關,那小女…小女……一定會以自己的性命來報答二位的大恩大德的!”
“是誰這麼過分?”江竹。原本暗紅的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他一把拉過小太子,氣得咬牙切齒,好像一個凶惡的歹徒,雙拳緊握,似乎想在半空中把人撕了:“敢在未來天子眼皮子底下作惡,膽子不小啊,太子殿下向來最仁慈了,這次就當做了一回好事,幫幫她吧。”
“您是那個時常接濟貧困的太子殿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們村有救了!”
“江竹你閉嘴,本宮要乾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柳溥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細長的手指在寬大的袖中握成一團,剛剛眼底的溫和一掃而光,他收起了笑容,轉而換上一副嚴肅的麵孔:“若你所說屬實,我自會為你討回公道,小姑娘,能告訴我那個惡霸身上有什麼特征嗎?比如說他手裡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或者身上有什麼花紋。”
“吸引人…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呢…”慕容雪依舊哭哭啼啼,她努力回想著那個自己隻見過一麵的惡霸,臉上愁容隻增不減,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有了!他的眼睛!是他的眼睛!”
“什麼?”江竹滿臉寫著疑惑和不可置信,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能有多特…”
“說,有何不同。”江公子話未說完便被小太子快速打斷了,柳溥周身氣壓已經快降到冰點上,臉黑的像多年未洗的鍋底,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寫滿了認真,那冰冷的語氣,把江竹冰得都哆嗦了下:“本宮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力,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小慕容的身子抖的更厲害了,似乎又看到了遍地的屍體,哥哥的哀嚎,血流成河的慘狀,淚水像是斷了線,不住的從眼角滑落,看著無助極了:“求殿下救救小女的村子,不然我們清水村的人,就要絕種了!”
“等等,你剛剛說清水村?敢問那個清水村的村名是不是清澈的清?” 江竹難得抓住了重點,他轉頭看向柳溥,後者也是一副訝異的模樣,江竹眸中的意外很快被柳溥精準捕捉,他側過頭,似乎對這個從來沒聽過的村名略感好奇:“怎麼,江小公子知道?”
“何止知道,這個村我還熟得很呢,來來來耳朵側過來,殿下也認得。”江竹。的眼中閃過一絲皎潔,他低下頭,附在小太子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柳溥的臉瞬間漲成了熟透的紅蘋果,他一巴掌拍開江小公子的臉,偏過頭小聲嘀咕:“原來是瑤窟”
怪不得江竹那麼大反應
“對,這兒以前是叫瑤窟。”一道尖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兩位少年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小慕容,直接驚叫一聲躲進了江竹身後,臉色蒼白如雪,渾身抖得像篩糠,緊緊抓著小公子的袖口。
江竹有些心疼的拍拍小慕容的後背,以示安撫。
柳溥回過頭,細細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隻見他一頭墨發披散在肩上,一身大紅衣袍似火,顏色很深,像是被鮮血染紅一樣,瞳孔中泛著凶殘,眉宇間儘是王者風範,皮膚是病態的白,看著不像個人,倒像是從陰間爬出來的惡鬼。
下半身呈透明狀,隱隱約約能看出是一條魚的尾巴。
小太子舉眉微蹙,眸中有些厭煩,血瞳,紅衣,看來是他了。
紅色的魚,當真是罕見。
柳溥朝對麵的魚行了個禮,笑臉相迎:“在線寒龍族第175代嫡係子孫,柳溥,不知閣下是…?”
江竹心下一驚,從小到大,能讓小太子認真行禮的還沒幾個,趕忙將他拉到一邊,俯下身,問道:“你怎麼還對著他行禮,那可是殺人魔頭啊。”
柳溥唇角上揚,眉眼彎彎,似是在笑,江竹抬眼望去,小太子星空一樣的,眼神中並沒有笑意,滿眼星辰隨之黯淡下來,整個人顯得殺氣騰騰。
這種表情,江竹再熟悉不過了,從小到大,如霜玉般清門的太子殿下很少露出這種表情,裡麵摻雜了懊惱,生氣,失望,這三種情緒,是小太子表示自己很生氣的特殊方法。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要對他行禮,因為他下一秒就要被我揍死了。”柳溥身上殺氣更重了,洶湧的暗潮幾乎要將小公子淹沒,他勾勾唇,回頭對上江竹清明的眼神:“嘿,小老虎。”
“啊…啊?”江竹已經懵了,愣頭愣腦回了句:“殿下你…要打那個…”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什麼物種嗎?”柳溥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無奈聳聳肩,飛身上前:“我不是什麼特彆的,今天,便讓你看看。”
話音剛落,柳溥頭上愕然長出一副晶瑩剔透的角,頭發開始變得半透明,眸中瞬間變得如溪水般,清澈無比。
絲絲冰涼的氣流拂過江竹已經紅透的耳尖,看修為,至少是煉元期的。
“太子殿下,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我就說嘛,國師的弟子,怎麼可能弱到那種程度,修為挺好,已經抵得上一隻萬年大妖了,不過比我江竹,還是差遠了。
江竹扯過小慕容,一臉饜足地看著小殿下:“喂,你覺得太子殿下對上那條魚,勝算有多大。”
“不,不知道”小慕容在旁邊一臉不知所措,額頭青筋暴起,手心都攥出了汗。
我們太子殿下利落地收拾完某條滅人滿門的魚,提著尾巴,臉上表情平常不過,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柔弱的樣子:“走吧,慕容小姐帶路,今天喝魚湯。”
江竹臉上有些冷汗,不會是我想象的那個魚湯吧?
小慕容早已經傻了,自己這是又遇到兩個怪物嗎?
他看著兩位玉樹臨風的公子,在心中猛然搖頭,不不不不,慕容雪,他們救了你,怎麼能叫怪物呢?
“往右邊再走20裡就能出去,小女慕容雪,謝兩位少俠救命之恩,若能再次見麵,定當湧泉相報。”
“唉等會,糧食不要了?我可是聽說,你們清水鎮是這邊最窮的村子了。”江竹聽見一個丁點大的小孩張口閉口湧泉相報,把肋骨都快憋斷了,小太子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麵上嚴肅應著,實際嘴角微微翹起,早在心裡笑了不知多少次了。
江渚笑得燦爛,將那袋糧食熱情的塞給她:“若,拿著,以後可彆再這般慌張了。”
女孩感激的望他一眼,夕陽餘暉灑下,兩人的背影在此時被無限拉長,小慕容此刻已經感動的不知用何種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情緒,隻是連連道謝:“謝謝大人!謝謝殿下!”
“謝就不必了,”江竹又笑了,沉暗的眸子忽的明亮起來,裝滿了星辰,一頭黑色長發隨著風飄揚。
朱紅色的楓葉,雖然還未成熟,卻也落得紛紛揚揚,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場黃花雨。
柳溥指著糧袋,一雙桃花眼美的勾人心魄, 勾的小姑娘再也無法移開心動的目光了,柳溥淺笑,少年陽光的笑容在他臉上像快要綻開的花朵般,逐漸如水墨般暈開:“對了,你們清水鎮附近是不是有個村子叫清溪鎮?”
“不是旁邊,”小慕容也笑,語氣依舊怯生生的,聲音不大,但兩人卻聽得很清楚:“前些天有個村民找到族長,說什麼‘兩岸一家親’,所以族長想了一夜,才臨時決定讓清溪鎮搬過來的。”
“……”柳溥。恍惚間忽然聽到‘兩岸一家親’這個詞,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半晌回神,見江竹和小慕容齊齊盯著自己,知道自己出了糗,輕咳一聲,蒼白的臉上染了些紅暈:“既然如此,那你邊幫我們把糧草分給清水鎮的村民,可能做到?”
“哦…能,能做到。”慕容雪沉浸在小太子的醉人的的容顏之中,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說了句‘謝謝’
“江竹,走了。”柳溥拍拍江小公子的肩頭,而後指指手裡的魚,一雙令人動情的桃花眼微眯,成熟之中倒顯出幾分俏皮:“今天給你燉魚湯喝,進京之前,我記得江尚書跟我提過一嘴,他說你近日身子虧空,需要補補~”
江竹先是待在原地愣了幾秒,而後身體飛速運轉,雖然柳溥與他之間有點距離,可將逐明顯略勝一籌,不一會兒,就與小太子同行相伴。
他先是嫌惡的看一眼某條傷痕累累的魚,然後心有餘悸的瞥了眼小太子,雖說殿下廚藝好的沒話說,能吃到就該謝恩了,但這玩意兒吃下去…應該不會出人命吧?“半人半魂的,咋吃?”
“這個你就彆多管了,總之,今天晚上可是會有一場難得的盛宴哦。”小太子那張好看的臉上多了幾絲略顯陰森的笑容,那種獵殺者特有的殘忍表情又一次在他臉上閃現:“這條魚這麼大,我們把它切成四塊,讓我想想,第1塊我們先給他燉了煲湯喝,燉的酥爛酥爛,再澆上一層辣椒油,嘖嘖,想想都要流口水。”
“這第2條魚呢我們給他剁成泥,放上大火炒一炒,半魂體,營養豐富,正好補你的虧空。”柳溥笑笑,看著滿頭大汗的江竹,剛才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忍不住開口調笑:“哎呀,江小公子最近果然很虛啊,想來,確實該好好補補。”
“魚頭我們也不要落下,當個擺盤擺在中間
,話說這第3塊魚,我們給他清蒸一下,然後再和能吃的內臟擺在一起,當個花盤。”柳溥左手間彙聚起靈力,剛剛為防保險設在魚兒身上的禁製,現在已經被掙脫的差不多了,柳溥淺笑著抬手,大魚四周立刻躍起一道屏障,將剛剛被蠶食撕裂的破損屏障罩了起來:“畢竟餐桌上沒有裝飾,可是會讓人很苦惱的,江小公子就一邊等著吃全魚宴吧。”
柳溥洋洋得意,揪著魚的小“尾巴”接著往下講:“這第4塊魚,我們就紅…”
江竹低頭,看向魚的眼光滿是憐憫。
被迫聽了那麼久的做魚方子,可憐的小魚已經嚇得直翻白眼,柳溥見時機成熟,將魚狠狠扔到地上,迅速揭下貼在魚兒頭頂上的符紙,大喝一聲:
“大膽妖孽,寒冰龍族第175代繼承人在此,還不快快現出原形,難道是想被大卸8塊嗎?”
可憐的魚兒,一聽見‘大卸八塊’這4個字,迅速反應過來,他苦苦修行那麼多年,現在被吃掉,不是功虧一簣了嗎?
魚兒從地上跳起來,一道耀眼的白煙頃刻間閃過,柳溥下意識捂住了嘴巴,煙散之時,站在柳溥麵前的已然是一個美人。
與剛才霸氣型的大叔不同,現在這個,是禁欲係
看臉,好像還未成年。
“等等等等等等!這人…這人!”江竹差點驚掉了下巴,指著那條魚,哆哆嗦嗦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小太子閱曆較高,僅僅隻是愣了一瞬,眼前之人和已故的阿姐是多麼的像啊。
柳溥克製住想要一巴掌呼上去的心,沉著臉冷冷問:“這是你的原型?”
“嗯嗯,原型。”美人求生欲極強,連連點頭,隱隱發著抖,生怕小太子一個不高興把自己打回原形燉湯喝。
“叫什麼名字。”
“啊?”魚兒一愣,似乎是被小太子之前的陣仗嚇傻了,還沒反應過來,墨色長發散亂的披在肩上,長長的睫毛下有一雙疑惑的眼睛。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