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屈服於他們?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為什麼要殺了麗貝卡?
為什麼……?
“您明白這其中的答案,您明白的......”
因為他們無法容忍,更不會允許自己的既得利益被她獲取。
因為他們就是有隨心所欲的權力。
“那你呢?你為什麼要走?是誰在強迫你?”
“不...不...小姐!”
妮娜突然變得慌張起來,她向海倫身後張望,然後上前一步將海倫拉進狹小的舊房間裡。
海倫被帶得踉蹌幾步,隨後,她無比震驚地看著昔日的貼身侍女,她的朋友,在自己麵前跪下。
“彆問了,小姐,您彆再問了…”
海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場漫長的噩夢。
“對不起……小姐,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是我去告發麗貝卡的,是我!是我沒抵住誘惑!她的死都是因為我!”
“我會離開這裡,再也不礙著您的眼……我是個卑劣的小人,但我依舊想在離開前請求您一件事情……”
妮娜邊哭邊說,這讓海倫異常頭疼,她覺得自己即將要被撕裂了。
“我求求您,不要再問了......”
海倫的眼淚滴落到妮娜的臉上,和她的淚水混雜在一起。
——“母親,它們勒得我好難受,我覺得自己時刻都要吐出來,我能不能不束緊?”
——“不行,海倫,這是一個淑女應該適應的,你不是答應過我嗎,做一個合格的淑女。”
——“我為什麼不能看這些書呢?父親。”
——“這些東西給你們女人看了也沒用,海倫,彆問那麼多。”
不能說,不能做,
美麗的人偶不會開口,它不該打破這樣的禁忌。
“這樣嗎…?”
不該有疑問,不該去質問,
你隻需要在你的位置上安靜坐好。
“好…好!我答應你,不會再問。”
偽善的怪物咯咯作笑,
嘲笑那愚蠢之物,讚美那愚蠢之物。
“謝謝…謝謝您...”妮娜抓著海倫的手,連連向她道謝。
我們既是被囚者,也是放逐者,
翅膀被剪掉,雙眼被蒙上。
“同樣的,我也有一個請求,我希望你也能做到它。”
但那又如何?
我們還可以聲嘶力竭。
“彆跪。”
哪怕被蒙住,也彆閉上自己的眼睛!
世世代代,彆再順服。
後來,海倫拒絕了聯姻,甚至砸傷了她的父親與亞特倫斯,拿著一把小刀逃出了莊園,最終逃湖岸邊。
“我真不明白,這明明是百利無一害的聯姻,你為什麼要拒絕?你和她一樣,滿腔憤怒,直就像瘋了一樣到處亂咬人!”
“胡扯!你們才是最大的瘋子!你們自視甚高,憑著地位目中無人,隻敢用低下卑劣的
段來對付她,因為你們也心虛了,假借不朽上帝之名,讓一個高潔的靈魂無故蒙冤,你們會下地獄的!!"
“你不跟我們回去?”
“伊甸園沒有她,我寧願墮入地獄。”
“我能給你想要的生活,你會享受榮華富貴,為我誕下優秀的繼承人和高貴的小姐。這是多少女人都奢求不到的生活?所以,彆生氣了,海倫小姐。”
海倫嘲諷地將眉挑起,像是聽到了什麼愚蠢的笑話般,她邊退邊搖頭,將匕首扔掉。
“你們記住,我們本該憤怒!”
說完,她便毫不猶豫地跳入湖中。
在更危險的紅海,海倫依舊選擇了和以前一樣,選擇了潛入海中,任由自己向下墜。
在深處,她看到了麗貝卡。
麗貝卡也在下墜,她渾身都有不少的傷痕,膚色蒼白至極。
一些畫麵在她腦海裡展開,海倫明白,這是敵人想給她看的東西。
那是她們計劃出逃的前一天,在新建的小屋裡,麗貝卡正埋頭收拾著東西。
麗貝卡很緊張,她不知道今天的出逃能不能順利。
她把所有畫作都小心收納好,穿上農民的舊衣,帶上帽子,但就在這時,有一位不速之客到來了。
砰——!
門被猛地打開,麗貝卡立刻回頭,她看到一個男子站在那裡。
那男子上下打量著麗貝卡,表情猥瑣,這讓麗貝卡意識到什麼,立馬來了怒氣,拿著一根長木棍指著他。
“出去!出去!我不認識你,你來這裡乾什麼?!”
卻不料想,那男子不退反進,他用力抓住木棍,往前衝,麗貝卡一時失手,被他帶著後退,撞在牆上。
“麗貝卡小姐,我愛你,我想你想的睡不著,我……”
他抓住麗貝卡的雙手,讓她難以反抗。
“你是誰?……彆碰我!滾開!!誰讓你來的!!”
麗貝卡一腳踢在男子的身上,她剛想撿起地上的木棍,就被男子壓在地上。
“我都說成這樣了,你還聽不懂嗎?!婊子!”
“放開我!放開我!!”
麗貝卡嘶聲呐喊,希望能被彆人聽到,可令她絕望的是,外麵是如此的安靜。
“放開……你這個雜種……唔……!……!”
男子用手緊緊捂住麗貝卡的嘴,扇了她一巴掌,惡狠狠又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看。
“彆反抗了…可愛的小鳥,你看看你,你那點可憐的力氣怎麼可能打倒我呢?嘿嘿嘿……”
“我家裡的條件其實還可以,雖然說我也是農民,但我比他們要富有多啦,你要是跟著我,不會吃虧的,我會讓你快樂,天天都和今天一樣快樂幸福!……彆動!”
男子又扇了麗貝卡一巴掌。
麗貝卡突然變得靜止不動,如同一個木偶一般呆滯,連眼睛都不再眨動。
看著麵前男子的眼神,她又想起了曾經虐待自己的叔父。
見麗貝卡這幅模樣,男子更加興奮,他癲狂地笑著,手開始放肆撫摸麗貝卡的身體,粗暴地解開衣服的帶子和紐扣。
麗貝卡覺得自己的意識在飛升,她似乎能看到自己正在被侵/犯,看著一動不動的自己,她突然很想哭泣。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她從小就要被這樣看著?
又一滴眼淚滑下。
仿佛她是一個什麼令人厭惡的、無比肮臟的東西一樣。
扣子被解開。
——“畫畫?那不是男人才做的東西嗎?你做乾什麼,早點嫁人,生幾個孩子不好嗎?”
絲帶被扯斷。
——“臭婊子!你在躲什麼?!沒有我們好心養你,你早就死在街頭了!你就應該跪下來感謝我們……快給我出來!”
——“我們看不懂你的畫,也不想要你的畫,因為你的根本不值錢。說得難聽點,就因為你是個女畫家,所以你有再好的才華也沒有,因為他們不會接納你。”
——“你彆不知好歹!跟著我有什麼不好?怎麼?就因為我是個平民你就嫌棄我,你以為那些爵爺能看得上你?還是說你想做個淫/蕩的地下情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外套被撕開。
這就是她可笑的一生嗎?
自命不凡當了畫家,背叛信仰愛上同性。
被嘲笑,被曲解,被凝視。
麗貝卡麵前出現了一麵巨大的石壁,上麵印刻了各種各樣的表情。
但毫無例外的是,這些表情都在凝視她,讓她難以呼吸。
——“不是的。”
海倫的聲音在此刻響起,如果一隻破風的箭矢,擊穿了擋在她麵前的石壁,密密麻麻,無以計數的表情全部碎裂。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麗貝卡。他們隻是不想承認你的才華,他們會在夜晚嫉妒到發瘋。”
麗貝卡悄無聲息地挪動手臂,摸到了一旁碎碗的碎片。
——“沒有一個孩子的到來是他們的錯,因為他們無法選擇自己的誕生和出身,所以你一點都不可笑,你明明那麼優秀。你還記得嗎?我說過你的藝術屬於未來。相信我,親愛的,我絕不是出自感情才和你說這些。我同情你的過去,對那些施暴行為感到憤怒,我也害怕被人那樣看著,有時候,我也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怪圈。”
——“但我想,我最後應該看回去。”
男子停止了動作,他騎在麗貝卡身上,奇怪地看著她。
慢慢地,這種奇怪就變成了驚訝,接著,又變成了心虛、害怕。
麗貝卡同樣盯著她,無形的怒火在她眼眸中燃燒。
——“因為他們比我們還要爛,明明他們也該接受這樣的視線,嗬……他們不是最喜歡說什麼“追求公平正義”嗎?那我們就讓這種行為也變得“公平”。”
怎麼?這種“公平”降落到他們身上,他們反倒不適應了?
麗貝卡看著麵前驚訝的男人,好笑地想。
——“我越來越討厭他們,有時候,我真想揍他們一頓。”
“去死吧,渣滓。”麗貝卡平靜地開口。
接著,她把碎碗片用力刺入男子的大腿,又劃破他的手臂。
“啊——!你……!”
麗貝卡奮起反擊,將一時失力的男子推倒。即使她的手掌已經被深深割破,她仍然選擇握緊碎片,刺入男人的手裡。
然後,她撿起了木棍。
“彆…彆……我不做了還不行嘛,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親愛的麗貝卡小姐……”
“彆這樣叫我!你說,是誰指使你來的?!”
“是我…當然是我自己……啊!您小心一點啊!”
麗貝卡把刺入男人手掌的碎片轉了一下,男人立刻變得痛不欲生。
“如果你繼續說謊,我可以在你手裡打個圈,你可要想好了。”
“你就不怕我舉報你為女巫嗎?!”
“如果我變成了女巫,我也一定會讓你和我一起被燒死。”
麗貝卡加重了力道,怒吼:“你說不說!”
“啊啊啊啊放給我吧!是伯爵,是亞特倫斯伯爵!他…他和我承諾,如果我能強…得到你的話,我就可以繼承你的家產,成為富人……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
滿意?
“嗬……”麗貝卡怒極反笑,“繼承……你們可真貪心。”
麗貝卡慢慢舉起木棍,地上的男人動彈不得,隻能絕望地看著麗貝卡舉棍的身影。
“彆這樣!我真的錯了!!”
“我早就想這樣做了,所以……”
“還給你!還給你們!!”
男人的慘叫聲和麗貝卡的怒吼混在一起,驚動了外麵的牛羊。
麗貝卡立刻跑走,卻在外麵被一群士兵擋住去路。
她看到亞特倫斯慢慢從後方走來。
是他,指使那個男人來到她的房間,是他們,給了他後路和勇氣。
“人渣,人渣!就你還想娶海倫?”
麗貝卡怒罵亞特倫斯,她早就忍不住了,亞特倫斯總是把自己裝扮的很好,在海倫麵前表現,儘管海倫萬分不願意。
他還不尊重海倫,用他肮臟的手去觸碰她,真以為她在屋裡什麼都不知道嗎?!
“女巫動用了巫術,將一個男人殺死。哦哦——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該幫他討回公道呢?”
如果計劃失敗,就會像現在這樣。
畢竟他們總是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
“我沒有殺死他!我隻是把他打暈了!你這樣做,海倫會明白一切!”
“那有什麼關係?他會死的,麗貝卡小姐。誰讓他沒把握住我給他的好機會,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而且,海倫她的明白叫明白嗎?她沒有機會反抗的,就算她真的有這種愚蠢的想法,也會和你一樣失敗。你也彆試圖呼喚她了,她現在正在和她的母親喝下午茶呢,聽不到你的求救的。更何況,你還是一個女巫。”
麗貝卡冷冷地笑了。
對,像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精靈,生來就尊貴,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所有人都恨女巫,檢舉一個女巫可以給他們帶來名望和財富。我要感謝你,麗貝卡小姐,是你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是你,自甘墮落,勾引男人,殺死男人。是你,置自己於死地。”
“放屁!明明是你卑劣、你偽善、你在從中作梗!你這個偽君子,如果我是女巫,我一定會詛咒你。”
亞特倫斯臉色陰沉下去,他盯著麗貝卡,麗貝卡也毫不畏懼地盯回他。
“《女巫之錘》裡麵說:‘倘若女巫試圖越獄,即可就地格殺。’我覺得很有道理,你們呢?我英勇獵殺女巫的士兵們。”
亞特倫斯又恢複了笑容滿麵的狀態,他命令士兵將麗貝卡帶到一處隱秘的地方,準備在那裡殺死她。
可麗貝卡始終不配合,所以每當麗貝卡逃脫一次,他們就會在麗貝卡身上留下一道劍痕,最終,在他們想要給予麗貝卡最後一擊時,麗貝卡用儘全力衝向湖岸,跳了下去。
對此,亞特倫斯也隻是輕飄飄地一筆帶過。
“純潔的魂靈可不會選擇自殺。”
“她果然是一位邪惡的女巫。”
......
過往的記憶已經結束,海倫看著下方沉眠的麗貝卡,難過極了,絕望極了,憤怒極了。
憑什麼...憑什麼?!
她做錯了什麼?她又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她們是女人嗎?就因為她們愛上彼此了嗎?
她甚至沒能和海倫見最後一麵,就這樣不甘而又憤怒地死去。
海倫再次落淚,晶瑩的淚珠在血般的海水中向上飄去,海倫向麗貝卡奮力遊去。
她的愛人至死都沒有屈服於權貴的烈怒下,她用死結束了她孤傲的一生。
在海倫即將觸碰到麗貝卡時,麗貝卡卻像是被什麼拉住般,迅速沒入深淵。海倫亂了分寸,她也跟著麗貝卡進入那深淵。
“麗貝卡!”
海倫睜開眼睛,她感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侵蝕,腦子猶如巨石一樣沉重。
周圍漆黑一片,她又回到了原先麗貝卡被關著的那個倉庫。
天邊炸起響雷,一雙暗黃色的豎瞳在黑暗中猛然睜開,它晃動了一下,一聲淒曆的貓叫聲響起。
雖然這是貓的堅瞳,但海倫卻從中看到了許多人的情緒——不滿 、排斥、瘋狂.....海倫終於明白為什麼麗貝卡從來不畫肖像畫了。
因為她從將對疑視的厭惡與恐懼深深地刻進骨髓裡,與血液交融。
哢嗒——
那是開鎖的聲音一有誰要 進來了。
“不要...不要!!’
黑暗處的麗貝卡害怕極了,她起身躲到另一個地方,中途還弄掉了不少東西。
“小婊子!!你在躲什麼?!”門被大力摔開,男人朝裡麵怒吼,還甩了一下鞭子。
是他。虐待麗貝卡的叔父,人渣。
“麗貝卡!”
海倫明知沒有用,但仍然選擇繼續呼喚麗貝卡。
她拿起一旁的重物,頭越痛,她的怒火就越旺。
周圍不再是令人絕望的黑暗,它慢慢穴融解了。
海倫看見了她。
麗貝卡縮在木箱後麵,躲避著向她靠近的那個醉酒瘋人,害怕極了卻不敢哭出聲。
“麗貝卡——!”
這是一聲打破恐懼的呼喚,小麗貝卡停止了哭泣,愣愣地向海倫看過來。
她們終於看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