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漸起,近日的蘭斯人心慌慌,女王的重傷讓城內的恐懼情緒曼延地更加快速。
這種恐懼的內源不僅是強大的領導者的倒下,更是他們對黑爾戰役刻骨銘心的恐懼。
所以當女王重傷不醒的消息轉開時,人們內心湧跳出的第一個想法是:怎麼辦?
怎麼辦?連如此強大的國王都倒下了,魔族會不會趁機作亂?到時候,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可憐蟲該怎麼辦?
信仰宗教的會去教堂為國王和自己祈禱,而那些不信教的人和精靈,就隻能盯緊消息,暗自期盼女王的轉醒。
畢竟,她在前不久“死而複生”過一次,不是嗎?
床前,奧菲利婭支著額,她剛對蘇進行了治愈。
蘇安靜地躺在床上,眉目間是舒展不開的疲憊之意。她的手和手腕都纏著繃帶,那裡的傷奧菲利婭暫時還未為她治療,她隻著重將她傷得重的地方進行療愈,讓她免於性命之憂。
奧菲利婭的療愈能力並不是最主要的,畢竟相對於療愈來說,引導才是奧菲利婭最主要的能力。
奧菲利婭歎了口氣,蘇已經昏睡將近兩天,有許多人前來看望她,其中許多都是女性,她們中的大部分奧菲利婭都認識。
見到奧菲利婭,她們幾乎是喜極而泣,不斷喊著自己公爵小姐。
奧菲利婭聽著這久遠的稱呼,擁抱了她們。
真好啊……她們都很安全。
真好啊……她們都實現了自己的理想。
還有許多虛情假意前來探望的,但因為有了前車之鑒,所以這一次,沒有人敢對女王的受傷幸災樂禍。
蘇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力量,所以人們理所應當地認為她是戰無不勝的王者。他們隻看到她在慶典上的無上榮光,卻看不到她在黑暗中的刺目傷痕。
可她也是人,她也會流血。
奧菲利婭起身,她不顧沉沉的睡意,想要去往一個地方——她曾住過和夢到過的木屋。
奧菲利婭已經找到了她另一半在世間行走的靈魂,並與之重新融合,她缺失的記憶也隨之回歸,前後的一切都向她證明,她並非這具身體雖然是被造出來的,但她從來都是奧菲利婭,並非誰的造物。
可現在的她卻沒有找回記憶的喜悅,因為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缺少了一段記憶,一段無比重要,她期盼已久的記憶。
關於蘇的記憶。
蘇在昏迷之前就認出了她,並叫她“阿婭”,任誰也不可能相信她們之間不相識。
奧菲利婭起初認為,自己還未能一時接受太多信息而沒能回憶起她,但現在的她已經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養清楚,又將它拆開,仔仔細細地搜尋,卻仍舊一無所獲。
找不到她…她找不到自己在回憶最想見的人。
幸好,理智告訴她,這段記憶一定存在,它隻是被人為的提取並藏起來了。而現在,這份記憶最具可能的藏匿者,是她自己。因為她在記憶的深處找到了一處這樣的地方:它在王宮最爭隱秘的地方,無人打理植瘋長,宮廷政變將它毀滅。
那裡還有一座巨大的銀籠,她當初的死亡之地。
就在奧菲利婭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在床上安靜躺著的蘇突然劇烈咳了起來。
奧菲利婭一驚,再也不管任何失落的情緒,立刻奔至床前查看蘇的情況。
蘇難受極了,手緊緊抓住被子,血從她的嘴角流下。
“陛下?!蘇?”
感到疼痛, 奧菲利婭抓住蘇的手,為幫她緩解痛苦,看著她雙目緊闔,眼淚從溢出眼角,濕了枕頭,也濕了奧菲利婭的眼眶。
她在鬥爭,她想要醒來!
蘇在掙紮了一段時間後,反過來緊抓住奧菲利婭的手,力道之大,讓奧菲利婭生痛,也讓她化泣為笑。
那雙她想念已久的紅瞳終於又向她看來,眼淚還在流淌,蘇微輕輕啟唇,像是在害怕驚擾誰一樣。
“這次,我沒有讓你走,對嗎?”她的聲音沙啞又顫抖。
此刻的蘇不再是那位威風凜凜、令人生畏的塞維爾女王,而是一個剛從惡夢中得以逃脫的女人。
“嗯,我不會走了,再也不會走了。”
奧菲利婭將蘇嘴角的血跡抹去,為她蓋好被子,溫柔地看著她。
“所以…陛下可以放心的休息了。放心,韋恩斯公爵說了,進來帝國沒有什麼紛亂,大家都希望您能快些好起來呢。”
但越是看著蘇,奧菲利婭就越是難過,越想逃離這裡。
“你很難過,為什麼?”
“沒什麼……陛下,我...我想先離開。”
“去哪兒?”蘇疑惑又緊張。
“放心,陛下,我哪兒也不去,就在王宮裡陪著您,我隻不過…想回一些地方去看看。”
“真的嗎?那為什麼你要躲避我的眼神?阿婭。”
“你強忍淚意時,就會這樣做。”
奧菲利婭深吸一口氣,認輸般地閉上眼睛。
“什麼事都選擇藏在心裡,這確實是你的習慣。”
蘇無奈地歎氣,撐著坐起身來,放開奧菲利婭的手。
“對不起......我記不起您,陛下,我...沒能找回關於你的記憶。”
“這樣嗎......”
蘇輕輕撫上奧菲利婭的長發,奧菲利婭睜開眼,莫名覺得委屈。
“沒關係的,阿婭。去一個名叫時銘的秘密花園吧,在那裡,或許會有你想要尋找的東西。”
……
奧菲利婭踏進了時銘花園,這座花園確實處在一個非常偏辟的地方,從蘇的臥室一向西南的方向走,經過近十條長廊,她才來到這裡。
她在芳菲幽徑上走著,欣賞著那些竟相綻放的野花,不禁放慢了腳步。
小徑的儘頭是一座巨大的銀籠,如今,銀架上爬滿了綠藤,綴滿了鮮花,走近時,看到不同的蝶蜂與飛鳥,它們在其中嬉戲,歡歌高唱,一派和諧自然之景。
即使是這樣的美好景象,奧菲利婭的內心仍舊不可抑製地被恐懼的陰雲覆蓋,那是死亡的恐懼。
她還是邁開了腳步,向曾經的死亡之地走去。
走進時,奧菲利婭腦海裡突然浮現了一個畫麵。
她和蘇在這裡起舞,沒有音樂,唯有月光相伴。
——“能請您與我其舞一曲嗎?美麗的梅特勒斯伯爵小姐?”
——“當然...”
走出銀籠,大片大片的白薔薇簇擁著她,清潤的風讓它們搖頭晃腦,奧菲利婭的裙子觸碰到它們時,不出意料地,她在腦海中看到了另一個畫麵。
宮廷政變的前一夜。
——“彆再拉著我向前進了,我注定無法到達那裡。”
——“會有辦法的。”
——“回頭吧,蘇。”
奧菲利婭想要更快地得知全部記憶,於是她向前跑起來,牆上鮮紅的玫瑰在牆上歡呼雀躍。
——“你的眼睛怎麼了?它會什麼會變成這樣?告訴我,明明我隻離開了一天。”
——“我不小心養傷了,它以後可能好不了了,蘇。”
......
黑爾戰役後,宮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