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下的血液自胸口處的黑洞潺潺流出，浸濕了剪裁恰當的禮服，洇紅了鋪著的編織精致的地毯。

謝南常麵無表情地略過屍體，視線轉而投向人群。人群裡站立著一名靈捕，身邊丟下一把沾滿鮮血的長刀，鋥亮的刀麵不再明晰。

那名靈捕大概是隊友死光了，現在情緒有些崩潰。

他的手裡死死地攥住一張皺麵的紙條，通紅的雙眼裡頭充滿血絲，眼底青黑一片，十分憔悴的模樣。

“我沒錯，隻要殺了尤格斯，這個副本就能結束！他是這一切罪惡的源泉！”他歇斯底裡地喊著，身體因為過分激動而在隱隱顫抖。

有人上前走到他身邊，取走靈捕手裡的紙條。

是劉哥，他長得人高馬大，這會兒正撥開人群，將靈捕的手指掰開，取出裡麵的紙條，再遞給小文。

“小文，來幫忙檢驗一下這張紙條。”

小文慢慢抬起眼，看向劉哥的眼睛，突然想到前不久謝南常說的話：【在這個副本，沒有必要對靈捕下手，你們身上有東西過於引人注目了。】

他們當中展露過的東西，貌似隻有他那個辨彆語言真偽的道具，那是一種消耗型道具，名叫【辨偽檢討書】，從一個校園副本中獲取的。

它在這次的靈徒副本中作用極大，他也不是沒想過會遭人眼紅，隻是沒想到會用這種不是陽麵的方式，將他的隊友拖下水，還見不著敵人的蹤影。

現在劉哥主動提出這個道具，他會是那個敵人嗎？

小文沒能思考多久，很快接過紙條。他避開兩人之間的對視，不自覺地摸了摸鼻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他將紙條稍稍撫平了些，拿出【辨偽檢討書】，對其一一念出紙條上的文字。

聲音略放大了些，以便位於人群邊緣的謝南常等人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紙條上麵，不僅寫著字，還被人為地畫了個猙獰的大“x”。

【父親是一個暴虐的惡魔！他折磨自己的家人，監視，甚至虐待子女的手段層出不窮。】

【繼承人類似的借口全是假的，他要把我和尤琳卡賣給上層貴族來鞏固他公爵的勢力！誰會不恨他？他是一切罪惡的源泉，必須要除掉他！】

這是尤桑的字體。

為了確保每句話的真實性，小文是一句一句念給道具聽的，因此耗費的時間略長。

他念一句話，【辨偽檢討書】將其語音轉文字，並在後麵慢悠悠地打了個勾。

這個道具的效用與測謊儀相似，這麼一段下來，竟全是紅色的“√”。

這是否證實了那名靈捕殺死尤格斯的合理性？

蔣厲並不清楚這一點，更何況他也沒想到最後“尤格斯”的死亡是靈捕所為，而不是NPC造成的。

隻是目前的確有不少靈捕露出了動搖的神色。

但儘管尤桑寫的這張字條確實是正確的，那也並不適用，因為隻有他們幾個人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尤格斯，而是一名名叫艾爾的男仆。

真正的尤格斯，極大可能早在兩個月前的宴會當天死去。

那這樣一來，紙條上希望做的事情早已被完成，又為何不讓假扮尤格斯的艾爾在尤桑死去之後，同其他NPC一起消失？

謝南常微微撐著下巴，使喚蔣厲去問那名靈捕：“你去問他，紙條哪兒來的。”

蔣厲給他行了個遵命的禮後離開，成功帶回來答案。

謝南常聽到那個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後，懶洋洋地哼了一聲：“雜物間？這麼蠢的陷阱也有人跳？”

原來當時雜物間裡藏的是這張紙條。故意留下線索被人發現，故意引誘靈捕來殺害自己，起到線索斷層的作用。

原來艾爾是這樣一個攪渾水的存在。

謝南常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拍了拍程歲：“行了，咱們線索交換，去給那位小文先生告知一下，今後還有利用，噢不，合作的機會。”

有這麼一個大冤種，不“合作”難道留著過年麼。

但程歲難得沒有對謝南常的渾話報以一笑，隻見他的視線不知何時聚焦到麵前的某個點上，皺著眉頭出神。

窗外有光影落了進來，投上他的麵容，形成斑駁陸離的陰影。

突然間，程歲猛然回過神，麵對隊友疑惑的眼神，飛快解釋道：“先彆告訴他們線索，他們的影子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