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道無事,問:“不知三娘今天是來……”
話未說儘。
馬三娘接過話頭,先是吹捧了一番,“沈公子一表人才,卓爾不群,如此年輕便已中兩元,是不可多得的狀元之才,又在府衙供職;相貌、品行和家世皆是不俗,在咱們奉元可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好兒郎。您和沈老爺為人師表,以身作則,沈家家風自不必說。”
接著,再解釋來意,“之前就有好幾戶適齡姑娘的人家,向我打聽過沈公子;這不,自從上次那靖水雅集一過,又多了好幾家。所以,三娘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沈夫人您,家中沈公子可有婚配?”
“原來三娘是為我家與之的婚事來的。”沈母明了,用杯蓋拂了拂茶葉浮沫,未飲。
“說起來,我家與之確實是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不過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我還未曾給他說親。”
其實之前在各種宴會上,也有人向沈母打聽沈與之;沈母一是覺得為時尚早,二是……便都拒了。
馬三娘笑著勸說:“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也早些替沈公子相看不是?我認識有幾家的姑娘就很不錯,長相、學識、家世與沈公子都很般配,您見了,也定然喜歡。”
“三娘,你說的不無道理。”沈母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好直接替他做主;畢竟是終身大事,也要孩子自己心裡歡喜才好。若真到了那天,定也是要請三娘登門去促成好事的。”
“……沈夫人說的是,三娘明白了。”
馬三娘見她不接茬,又轉了目標,“剛才出去的那位姑娘是?”
沈母愣了一下,姑娘?
看來是九思出門的時候,這兩個人碰上了。
“故人之女。”沈母道。
馬三娘就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沈母不答,卻說“和我家與之青梅竹馬。”
馬三娘見她沒說出自己想聽的,隻好直接問道:“那這姑娘可有婚配?”
“她年紀尚小,還不曾。”
馬三娘乍然生出一個想法,於是試探地說:“既是從小相識,那沈夫人為何不想著將兩個孩子……”
沈母聞言頓了片刻,歎息一聲,啟唇道:“我與三娘你說句心裡話吧,不過,還請三娘千萬替我保密才好。”
“他們兩個若是能成,也算是了了我兩樁心願,到時候定請三娘過府來吃酒;若是不成,也再請三娘你幫兩個孩子都留意留意。”
馬三娘何等人精,自然一下就聽明白了這話,識趣地不再追問,笑了兩聲,說:“沈夫人哪裡的話,今天三娘隻是路過沈府,進來與你閒聊了幾句,順便討杯茶喝罷了。日後若是有用得著三娘的地方,也定給你辦好。”
沈母看了眼旁邊的丫環,後者會意,上前拿出些銀錢遞給馬三娘。
馬三娘自覺無功不受祿,推辭不收。
丫環把銀錢按在馬三娘手裡,笑說:“三娘,您就收下吧;天氣炎熱,辛苦您跑了這一趟,我家夫人請喝杯茶。”
馬三娘斟酌一番,收下了錢,對著沈母微微欠身,道:“如此,三娘我就卻之不恭了,也預祝夫人你心想事成,屆時我也好上門討杯酒喝。”
“借你吉言。”
沈夫人指了丫環,好生送馬三娘出門。
馬三娘上門的事倒是提醒了沈母,沈與之確實也到了適婚的年紀,她推辭說自己不好直接做主;可她這個當母親的,怎會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
“等公子回來,讓他過來找我。”
……
下午,沈成之散值回府,丫環告知沈母等他,有事相商。
他便直接來了沈父沈母的院子。
“母親,您找我?”
“過來坐,我和你說說話。”沈母指了旁邊的位置讓他坐下。
她看著端坐對麵的沈與之,直接道:“今天有人和我說起你的婚事,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沈與之頗為意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反問了一遍,“我的婚事?”
沈母也知自己這話突兀,他肯定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點了頭,解釋道:“那個媒人馬三娘今天上午來過了,說你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來問我有沒有給你定下親事。”
沈與之驚訝了一瞬,又恢複如常,“母親怎麼說的?”
“我說你沒有定親。”沈母邊說邊盯著沈與之看,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沈與之平靜地端起茶杯。
“也沒有心儀的姑娘。”
那隻如玉修長的手明顯頓了一下,再不得動作。
沈母自然沒錯過他這點異樣,“馬三娘還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幾家姑娘同你很合適,我見了肯定也喜歡,要我早些替你相看。”
沈與之終究是沒喝,將茶杯放下了。
“母親答應了?”
“你是我兒子,我還看不出你的心思在哪兒嗎?”沈母嗔了他一眼,突然道:“與之,可人家姑娘的心思,你又知道在哪兒嗎?”
“我知道,在我這兒。”
他這般自信不疑,言之確鑿,便知心意千真萬確。
“與之,你和母親說說,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九思帶回家來?”
這個帶,和小時候帶她回家來吃糕點不同。
沈與之平時做什麼事,看著都是一副麵對大事的認真模樣,這會兒更是鄭重其辭。“母親,我還需要再等小九一段時間。”
等她回來。
沈母聞言,以為他是想等九思再大兩歲,才提及此事,並非是毫無成算,欣慰點頭道:“好,你心裡有數就好,我也不催你。”
“謝謝母親。”
沈與之這才安穩地喝了回家後的第一口茶。
沈母在他這兒吃了半顆定心丸,心情頗好;起身去把九思送來的酒倒了兩杯,也不管沈與之,自己喝了起來。
她邊喝,還邊念叨說:“你父親怎麼還不回來?”
沈與之了然,問:“那需要我去叫父親回來,陪您喝兩杯嗎?”
沈母擺擺手,嫌棄道:“算了,想必這會兒,那個臭棋簍子正逮著哪個倒黴鬼下棋呢。你把他叫回來,你陪他下,還是我陪他下?”
沈父愛棋,可他棋藝實在不好,又好與人對弈。是以,沈母和沈與之每次陪他下棋,不能讓得太明顯,否則他還要不高興;要是贏了他,就會被拉著下一盤接著一盤。與沈父下棋這事,輸贏實在不好把握。
沈與之同沈母一樣深受其害,所以立馬放棄了這個想法,說:“那我陪母親坐會兒吧。”
於是,沈母酌酒,沈與之陪坐一旁,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