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陵掃了一圈，沒有人。

但他知道人在哪裡，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封九陵看了看，脫了外衣把夜瀾一裹，輕輕放在軟椅上。

封九陵的語氣難的有幾分溫和。

“本王去尋陛下，你在此休息一下，可好？”

夜瀾抱著外衣，鼻翼間依舊充斥著冷香，胡亂點了點頭。

封九陵理了下她耳邊的碎發，眼神幽深。

她真的，很可愛呀。

想要一口吃掉。

封九陵舔了舔牙，壓下眼底升起的血色，又恢複了那副清貴無雙的樣子。

蕪芳殿。

淨月湖畔。

涼亭裡。

淨月湖旁種著許多柳樹，旁邊還有一個小小涼亭，是這裡曾經的主人，龍淵皇後最喜歡來的地方。

而現在一位身穿明黃龍袍，身形高大，氣宇軒昂的人正站在亭子裡，桌子上放著好幾個酒壇。

明宣帝拿著個酒壺，酒直往嘴裡倒。

“小桂子，你說容兒還會原諒朕嗎？”

酒水順著嘴角流下，酒香漫開，也不知道醉了誰的心？

桂公公恭敬的站在明宣帝身後，並未答話，因為他知道。

他問的，不是他。

他本來隻是一個侍奉在冷宮裡的小太監，卻因為哪一絲善意，在皇後死後被皇上看中，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貴公公看著眼前難掩悲傷的人，隻在心頭一聲歎息。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呀。

此時風吹水麵，泛起層層波紋，在扭曲的光影中窺見那道風華絕代的身影。

蕩漾的春色，不知勾起了誰的回憶？又醉了誰的心弦？

明宣帝把酒一丟，瞬間碎了滿地的酒，濃鬱的酒香味蔓延開來，他轉身，眼神清明，似醉非醉。

明宣帝大笑:“陵兒，你還是不肯叫一聲父皇嗎？”

笑聲中多了幾分悲戚。

封九陵站在幾步遠，向明宣帝行禮。

“臣，拜見陛下。”

是臣，不是兒臣。

明宣帝看著與亡妻有幾分像的封九陵，搖頭道:“罷了罷了，我管不了你了。”

“今天進宮，所為何事呀。”

封九陵無語:“不是叫臣來的嗎？”

明宣帝說完就想起來了，尷尬道:“好像有這回事。”

封九陵嘲諷:“你這個樣子，也不知多久回去陪娘。”

明宣帝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要是你願意，明天帝位就是你的。”

這不僅是對封九陵的虧欠，還是因為整個龍淵皇室，還真是隻有封九陵拿得出手。

十四歲就下戰場的戰神，可不是有勇無謀。

封九陵:“這帝位誰愛要要，反正臣不要。”

明宣帝翻了個白眼:“告訴你，彆拿這事威脅朕，朕絕對不會讓你娶柳依依。”

“臣不娶柳依依。”

“朕不……等等，你說什麼？”

封九陵耐心重複:“臣說，臣絕對不會娶柳依依為妻。”

明宣帝:“所以你要納她為妾？”

這個也不是不能接受。

封九陵:“臣隻有妻，無妾，一人，足以。”

明宣帝看了封九陵很久，封九陵也坦坦蕩蕩讓他看。

不知過了多久，明宣帝大笑:“好啊好！”

“朕就看看你這諾言能不能實現！”

說得好聽，但天下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而且封九陵為了娶柳依依為妻這件事來找過陛下很多次，這次進宮也是因為三天前封九陵為這事來過，不然叫夜瀾乾嘛？

不就是因為這婚約嗎？

不過聽到封九陵放棄柳依依了他沒未相信，畢竟努力了這麼久，突然一下子放棄顯得很不合常理呀。

反正明宣帝是一點沒信。

不過他還是裝作相信的點點頭，自己兒子還是要給點麵子的。

“對了，夜丫頭呢？你把人家姑娘關這麼久也是該放出來了，畢竟也是你未婚妻。”

明宣帝一看封九陵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道:“你彆不認，這婚約雖然來的有些奇怪，但朕可是問過你意見了，你也沒反對。”

封九陵沉默片刻道:“夜瀾來了，現在在禦書房。”

明宣帝表情越發急切，直接想要回去:“你把人家小姑娘放禦書房這麼冷冰冰的地方，她不會害怕嗎？”

“你好意思當個男人！”

封九陵:他怎麼不是男人了。

一口黑鍋從天而降，封九陵無辜極了。

封九陵鳳眸微眯。

“陛下，為何臣感覺夜瀾才是你親生的，你又不是沒有女兒，對她這麼好乾嘛。”

明宣帝嗬嗬一笑。

“這話說的，你是朕親生的，但你也不認呀。”

明宣帝下意識忽略了後麵半句話，封九陵也不追問，吐出了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臣要離職。”

明宣帝腳步硬生生一停，看向封九陵。

“為什麼？”

貴公公也臉色大駭:“王爺，使不得呀。”

封九陵無所謂:“不想乾了。”

明宣帝氣笑了。

“你之前眼巴巴跑過來向朕請命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樣子，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你剛上任，一件案子都沒解決就要離開，肆意妄為讓天下怎麼看你！”

“他們會說，堂堂戰神能在戰場上拚血殺敵，還不是被一件小小的案子逼得落荒而逃，是個有勇無謀除了打仗一竅不通的武夫！”

封九陵勾唇冷笑:“天下人關本王何事？”

明宣帝氣的胸痛，擺擺手，退了一步。

“好，你可以離職，不過要把手頭上的案子解決。，彆留下把柄。”

封九陵:“查不了。”

“什麼？”

明宣帝眉頭皺起，臉色很不好，他是不是太慣著這小子，才讓他敢接二連三的觸犯聖顏！

貴公公心裡暗叫不好。

陛下是生氣了！

封九陵好像沒有感覺到周圍的低氣壓，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沉聲道:“臣說這件案子查不了，就算把龍淵翻得天翻地覆也找不到一點線索！”

明宣帝驚異:“怎麼可能，隻要是個人都會留下蛛絲馬跡！”

封九陵:“陛下以為，一樁涉及三國死亡人數眾多的懸案，真的可能是人為嗎？”

明宣帝:“你什麼意思？”

封九陵:“字麵意思，陛下信不信，知道這件案子內情的人沒有百萬也有十萬之數，為何無人上報。”

“包括你？”

“包括臣。”

封九陵拂袖，先一步離開，低聲道:“不過是，太弱了。”

目送封九陵離開。

明宣帝皺著眉頭，問了個與剛才毫不相及的問題。

“你可知朕為何不讓他娶柳依依？”

貴公公一臉恭敬:“皇上自有皇上的用意，奴才哪能揣測？”

明宣帝嗬了一聲，眼神中透著悲涼。

因為封九陵看向柳依依的眼神與他當年看貴妃一模一樣。

自以為情深，卻沒有絲毫情意。

愛的是誰？自己永遠不知道。

他不想要封九陵成為，下一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