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瞬,他那危險的笑容便不斷放大,似乎很是滿意這個人選。
對了,就先拿那人族小朋友開刀吧。
惡種現在的力量還很小,用在人族身上似乎效果會更好些。
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被惡種同化的他,是否還能坦然自若的在他麵前說出是非對錯這套理論。
到那時,他一定很恨吧。
若他沒有出那個風頭,自己又怎會第一個就找上他。
——
夜色微涼,月影綽約。
“我說了,不要再來找我!”淩世神色焦急,眉眼間還攢著幾分怒意,他努力壓低著嗓音,可依然能從那急促的嗓音中聽出他的情緒。
池水另一側,是排布參差的巨石,形態各異,它們雜亂排布,看著卻很有韻味。
石後站著兩人,一身姿挺拔,是個少年,一麵色憂愁,是一老人。
淺淺月影透過那石隙,淌了一地,照出兩人對峙的身影,準確來說,也許隻是少年單方麵的不滿。
“殿下,綾海之國需要你。”石術眉間緊促,滿臉敬意,他佝僂著背,一身墨藍的衣袍,袖間滿是鱗片。隻是那光彩不比淩世,有些黯淡了。
“我不在意綾海之國,我也不是什麼殿下!”似乎是石術這話觸痛了淩世什麼,不經意間,淩世的嗓音拔高了,他低吼著。
極力與石術嘴裡說的那些撇清關係。
淩世喘著,他的身影不禁起伏,指尖也在不經意的微顫,幽藍色的瞳孔止不住的收縮,少年的身影在那一刻顯的那樣無助。
不如石術印象裡一直以來的平和,此刻的殿下,更加鮮活,更加反叛。
巨大的痛苦淹沒了他,淩世有些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了。
他撇過頭,儘量不去看眼前人,哪怕眼前人從前與他那樣親厚。
“殿,殿下……”石術的嗓音有些低了,似乎是這兩個字他有些念不出,但很快,那抹憂愁被愧疚取代,石術麵露不忍。
他攥緊手裡的權杖,隻是為了穩住身形罷了。
看著眼前少年破碎的身影,石術那些話到嘴邊,卻有些難以啟齒。
對啊,從來都是綾海之國對不起殿下,他們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再請殿下回去,解決綾海之國的難題。
“我,綾海……”
……
石術還想再說些什麼,可還沒開口,幾道銀光從他身旁呼嘯而過,帶著淩厲的妖力,而目標,顯然就是站在對麵的淩世本人了。
淩世微微一愣神,瞬間便幻化出一道水幕,將自己嚴嚴實實遮起。
幽藍乍現,肌膚之上的妖紋熠熠閃爍,愈發明亮。
就在這一小片空間裡,空氣裡彌散著濃厚的水霧。
淩世雖是人魚王之後,天賦卓然,但他一心切斷聯係,將此塵封,故而他現在能發揮出來的,也不過三成罷了,又是被偷襲,那水幕隻不過堅持了幾秒,便被破開。
淩世向一旁滾去,削去了幾分妖力,雖被擊中,但他卻傷的並不深。
股股鮮血洇出,泛著妖冶的藍。
石術也意識到來者不善,他甫一轉身,麵色一凝,搜尋著敵人的方位,隨即,用力的揮舞著權杖,將那池水儘數抽出。
凝水成冰,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緊緊護著兩人。
所幸敵人也並沒有戀戰的意思,一擊不成,迅速撤退。
源源不斷的藍色妖力注入權杖,帶動著空氣流動,獵獵作響,異光乍現。
鬨出了不小的動靜。
淩世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隻是覺得異常嘲弄,很是諷刺,他勾了勾嘴角,脫離了他那倚靠的巨石,起了身。
深深淺淺的傷口扯著,他覺著痛,可是麵上卻麻木了,不願再看,他踉蹌著,轉身就要離開。
石術聽到了動靜,察覺到敵人已經離開後,他收回了一切,急忙轉身。
卻隻看到一個落寞的背影。
“殿,這不是我們和王……”
石術急切,他很想解釋一切,不想讓麵前這個少年對他們有一絲一毫的誤會。
淩世沒有轉身,也許是不想再看見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他擺了擺手。
“我知道,但……那又怎樣,
再說,那人的力量不也拜你們所賜。”頓住腳步,略略撇頭,可隻是側顏,那雙幽藍色的眸子裡也泛出了十分的厭惡。
“不要再來找我,我早已舍棄綾水姓。”
離去的步伐沒有停住,直到最後一個字傳來,已經十分微弱了。
彌散在空氣裡,化為一片虛無。
石術呆立原地,說不出一個字來,人魚是很長壽的妖族,可是石術卻遠比旁人要衰老多。
象征著人魚身份的藻藍色秀發也漸漸褪去。
他知道,小殿下能注意到。
隻是小殿下累了,不想再去看。
他們都錯了……
不知為何,巨大的無奈淹沒了他,緩緩挪動著他那蒼老的身體,渾濁的眸裡再泛不出一絲光彩。
年少就立誌獻己一生隻為綾海,光陰流轉,隻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淩世妖力受損,無法瞬移,他一步步踏著,儘量忽視著身上那些傷口。
平日裡,他總愛顯露出玩世不恭的性子,此時此刻,竟全然收斂。
麵色冷凝,心裡卻泛出一陣陣苦澀。
也許不是他舍棄了綾水姓,是整個綾水國舍棄了他。
他才是那個被放棄的人。
——
“石老,不要緊吧?”
淩世一走,隱匿在夜色中的侍衛便快步向前,趕忙扶住了石術。
石術略一擺手,沒有在意。
他這把老骨頭,死不死的,還有什麼呢。
隻是殿下……
侍衛恭敬的身立一旁,思緒紛飛。
他最近探查到了一些事,卻不知該不該說。
猶豫片刻,他那點小心思卻被石術看出。
“為何支支吾吾,說吧?”
侍衛自知瞞不過,也並不想瞞。
“殿下有一同窗關係還算不錯,石老,要不我們。”
侍衛沒繼續說下去。
石術卻懂了他的意思。
腦海裡回想起殿下的態度,石術忽而覺得異常疲憊。
“你們去做吧,不要傷著殿下的好友即可。”
“是。”侍衛俯身作揖,而後又轉身離開,石術的視線卻隻是停留在淩世的背影之上。
越來越小,模糊不清了。
——
洛鳶:我這麼低調,大家都非要盯上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