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淩世的記憶(2 / 2)

忽而之間,洛鳶想起自己從前看的某個電視劇的情節,於是不自覺的,下意識的便說出口來。

“抬起頭來瞧瞧。”話語平淡,聽不出什麼陰晴,但淩世心頭卻不免屈辱。

眼前那人狼狽卻並不汙濁,身姿挺拔,洛鳶心想著,怎麼也不至於混得個流落街頭的下場,她多了幾分好奇。

但話畢,她卻有些後悔,這話說出口,實在不像什麼尊重人的話,雖說是她無心之舉,但也並不想因此傷害他人。

一抹難堪浮上眉間,少年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雙眼。可僅憑眼前人的權勢,他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他必然會屈服。

洛鳶心裡多了些歉疚,略一擺手,又製止住了眼前人的動作。

“罷了。”

“這位小公子,我無心之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沒有拖延,洛鳶坦坦蕩蕩的道了個歉,沒有卡頓,也沒有羞愧,仿佛這隻是件再也尋常不過的小事。

向旁示意,很快就有人上去攙起淩世,又將洛鳶那件寬厚的大氅嚴嚴實實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春寒料峭,又是這麼多的雨水,這天氣又能好到哪去,淩世出現在洛鳶麵前時,早就淋得不成樣子了。

淩世沒有抬頭,也沒有什麼回應,看在旁人眼裡,總歸要說一聲大不敬的,誰知洛鳶是個菩薩,什麼也沒追究,就輕飄飄的揭過。

連帶著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小公子,今日是我的不是,萬望不要怪罪。”洛鳶又向那邊湊了幾分,淩世晃了神,也許是驚詫於洛鳶的言論,一時沒了言語,視線低垂,淩世眼裡隻有洛鳶那蕩疊的衣擺,細密的雨點終究是將其沾濕。

帶著幾分濕潮。

眼前人站在他麵前,帶著一陣馨香,縈繞在淩世的鼻尖,甚至於心尖,久久不散。即便離得這樣近,兩人的視線也並沒有對上。

少年摸向懷裡,掏出一張帕子來,帕子精巧,乾淨整潔。

邊角之處,是一鳶尾花。

洛鳶笑著將那帕子往前遞了遞,沒有冒犯,也沒有帶著上位者的施舍。

正因為淩世太清楚這種感覺,所以他對眼前人的感知,便愈發清晰。

沒有絲毫的冒犯和算計,也沒有自以為是的尊貴。

“沒有。”也許是自尊心作祟,淩世彆扭的扭開頭,蒙聲說著,也沒有接,洛鳶輕笑一聲,沒有為淩世這樣所困擾。

她將那帕子往寒影懷裡塞了塞,隨即,又後撤一步。

保持了一個少年會自在的距離。

洛鳶來這並非玩,她終究還是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也沒有過多的閒扯,幾句結束,她也離開了。

可她的侍衛卻沒走。

寬大的油紙傘牢牢籠罩在他的頭頂之上,將那些細密的雨線儘數隔斷,沒了水,淩世生理上並不舒服,可此時此刻,他心裡卻踴躍出一股難以逾越的炙熱。

一步一步,他被洛鳶的侍衛緩慢帶向酒樓,離去前,桌上還多了份盤纏,似乎專為他準備。

事情的走向,和淩世想得,完全不同。

他怔愣的坐在一旁,直到那雨水終於停歇,直到那天色陰沉。

也許是受了太多了欺辱,所以這樣一點意外的好,便愈發能觸動淩世的心。

也許會覺得用錢財打發人,未免顯得格外羞辱,但對於淩世而言,沒有洛鳶那些看似是施舍的錢財,他甚至不能進這學府求學。

他知道洛鳶身份不簡單,也明白洛鳶究竟是怎樣的人,所以當入學府的那天起,他腦海裡便愈發糊塗。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洛鳶明明不是這個樣子,又為何要故弄玄虛。

他理不清,也不想理。

他知道的是,洛鳶那日對他的好,難得的真實,真誠。

是那不堪的一年裡,唯一一個向他伸出援手之人。

可是那日過後,即便兩人又聚到了一起,似乎依舊有什麼悄無聲息的多了些改變,洛鳶沒有認出他,也變成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模樣。

他從不愛深究什麼過去與以後,隻想看現在。

原以為一切都會有改變,都在變好。

可回望洛鳶這個蒼白的麵孔,他再也無法做到,欺騙自己,隱瞞自己。

他也許沒有機會報答洛鳶的恩情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甚至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睫毛輕扇,洛鳶的意識逐漸清醒,說起來,也並不是太醫那幾針的功勞,耗了這些時間,係統將她的軀體修複了大半。

這個屬於原主的意識已然沉睡太久,以至於她剛醒來時,恍如失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