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在,家便在。
這樣的想法,也許從來不止烙印在她一人身上。她已不能再著眼當下了,億國不能滅。
那麼。她又究竟該如何做呢。
她不懂軍事,也不會兵法,空有一身實力,她也做不了主帥,為億國馳騁疆場……
洛鳶陷入了沉思,直到玖璃離開,直到光暈傾斜,她已經不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了,洛鳶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身邊那古樹的花洋洋灑灑落了一地,亦有不少散落她肩頭,可她甚至都不曾拂去,隻是任憑它的存在。
茶水還未嘗上一口,又冷成一團渾濁。
她究竟該,如何做呢?
她隻是個普通人,即便看慣了相應的套路,亦不可說能將此應用現實,她的身影在巨大的樹影之下不斷縮小,仿佛她本就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擊。
洛鳶沒來異世之前,大約會這麼想自己。
但此時此刻,她雖躍動如微弱的燭火,但也想將此燃成熊熊烈火。
她得去找慕皓。
君既護不住這億國,她便換個護得住的。
洛鳶提起裙擺,少女纖細的背影在此時,卻如此堅定,如此可靠,那華麗繁複的衣裙仿佛化作銀色披甲,她神采飛揚,提劍上前。
宴會裡異族歡聚一團,熱鬨非常,隻是洛鳶離開的是那樣早,像是她從未出現一般,洛鳶離開後不久,顧清也走了,他本就不喜這樣喧囂的場合,自然不會久留。
但不知為何,他離開之時,卻有種難言的悵然若失。
就好像他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顧清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麼,又為何事煩擾。明明連念了三遍清心咒,心底本該全然清明了,可原本混亂的腦海裡,卻忽而映入一個青綠的身影。
這是一個他今日才認識的陌生人,但是,從始至終都散發著難以言喻的熟悉,讓他不自覺親近。
顧清以為自己瘋了,於是他更加努力去消除洛鳶的影響,可反反複複,隻是徒然,那一向氣定神閒的麵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紋,再不可修複。
他開始恐懼,所以他幾近狼狽了逃離了現場,他要將這種不穩定的情緒快快消除。
沒人猜透神的感覺,甚至於神自己,也琢磨不透。
這並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影響,洛鳶從前與顧清的每次接觸都在潛移默化著這種改變,而今日的真麵目,不過一次契機罷了,神本該永世清冷的,若他從不曾遇見這個人族。
顧清的辭彆,比之其他,都要倉促,連著滄淚,也不過收到一聲傳音。
顧清骨子裡有些孤僻,滄淚明白,所以對於顧清的冷,他向來看得明白。就像現在,即便顧清想要自己一人回去,他也沒有提出絲毫的異議。
不對,應該說,他壓根不可以違反主神的意誌。
他們家族作為親近神族的妖,本就為守護戰神一脈而活著,尤其是顧清的父親與母親,是他們仙鶴族的主神,戰神親自為他們開靈智,修道法,而他們得以報答的,便是生生世世守護戰神。
他們自甘為神的附屬,聽命於神,可當年大戰那般慘烈,神也從未刻薄他們,讓他們直麵危險之境。
即便死亡前一刻,也沒有。
但他們又是如何對戰神的血脈的呢……
滄淚不想說,因為他一直以此為恥,當年的夢魘從未停止對他的懲罰,滄淚以為,這個夢魘將永遠不會結束,這就是傷害神的代價。
所以他想用一生來贖罪,來償還他們族的罪孽。
顧清幾乎涵蓋著所有神族美好的特質,但對於他內心的敏感與冷漠,滄淚仍舊將此的緣由歸結於他們,所以很長時間以來,他都想修複這種因為創傷而造成的保護體製。
一個長期遭受的夢魘的人,又如何能每天開朗呢,但即便他自己不願,也要為著顧清偽裝,他相信自己能用這種方式來影響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