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問?”
“有些好奇。”洛鳶又言。看起來倒並不像是急切的尋求答案,反而像朋友聊天一般隨意。
說起來可笑,兩人多年的情誼,從不曾試著推心置腹,現如今不過分彆一時,交心的時間反而愈發多了起來。可慕皓不明白,他現在所了解的這個人,究竟還是他從前所熟知的那個嗎?
還是她本就如此,隻是自己從不曾試著探究。
慕皓往深了想,可少女的眼眸明明還是那般清澈,但他卻愈發看不清了。
探究不得,慕皓不作他想,繼續回著,“我沒什麼本領,隻是順遂天命罷了。”對於自己的野心,慕皓向來掩飾的很好。
洛鳶不信,可慕皓的模樣,倒意外的真誠,旁人來看,絕不會發現絲毫的異樣。
“皇室子女,享其尊容,必承其責任。”
“阿澤,你身上不也擔著守護億國的責任麼。”洛鳶垂眼看他,指尖順著杯沿無意識的畫圈。
洛鳶的話雖涉及億國皇室,卻未有不敬,那些話聽在慕皓耳邊,竟意外帶著幾分認同感。
可還不等慕皓開口,洛鳶又說,“這億國若是存,那將軍府便與王室一同守著這億國國運,可……”
洛鳶頓了頓,明明上麵還是極其正義的話語,可到此卻話風一轉,聽著慕皓心頭一緊。
“若是不在呢?”洛鳶往後仰了仰身,終於將那點溫和儘數收起,泛出些許淡漠來,全然的嘲諷。
慕皓驚住了,一時不知是為她的話語亦或是態度。
“大逆不道,阿月,快快住嘴。”慕皓想去捂她的嘴,可行至一半,又自覺不適,生生頓住在半空。他失神的落了下來,再不抬眼看洛鳶。
而洛鳶卻明白,此刻的慕皓遠不如他所表現的慌張,甚至可以說,他毫無波瀾。
“將軍府將永不背棄億國。”
不背棄億國?
慕皓猜出洛鳶的話有深意,可他所沒想到的,是洛鳶的直接。
“但皇室不算。”
“?!”
慕皓霎時抬眼,似乎不敢相信他耳裡究竟聽到了些什麼。
“阿澤,君非良君,敵國環伺,億國早已自身難保了。”
“瀾月,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忤逆君上是重罪,這話可千萬不要往外說。”慕皓沒了笑意,反而多了幾分苦口婆心的勸解,他裝傻充愣。對於洛鳶的話,很難說信還是不信,他作為億國的皇子,即便是已然暗自培養起自己的勢力,但依舊多有掣肘,尤其是君多加遮掩。所以對於這樣的情報,他確是不知。
洛鳶勾了勾嘴角,對於慕皓的縝密與謹慎,並非沒有預料。
“你以為我從何得知的消息。”
“阿澤,我知道你能探查到情報,你儘可去查,雖非易事,倒未必做不成。”
直到現在,慕皓才有些確信,洛鳶是以一個極其認真的態度在與他對話。
可就在他還想問些什麼時,洛鳶反而起了身,“我不想落得國破家亡的地步,既然君做不成,那便換個君。”洛鳶的身影又湮滅在黑暗之中了,慕皓明明已經看不清她了,可是依舊能感知到那炙熱的視線。
“阿澤,我們相伴長大,你在這皇室受的苦我,如何能不知,之前我便說要將你拽出那沼澤,從不是什麼玩笑話,你自幼將這學問和武學都掌握的很好,又不失善良仁慈,如何做不得這君。”
她情真意切的說著,以原主的身份,帶著幾分原主的口吻。
慕皓仍然仰頭看她,隻是那眼神愈發渙散,洛鳶知道他陷入了沉思,也許這麼一天在他腦海裡早已演示了千遍萬遍,可突然實現之時,依舊叫人不敢信。
“三日為期,你若想,便寄信於我,若不願,將軍府也未必不會有所安排。”
洛鳶輕歎,有些無奈,“阿澤,我希望真到了那一天,我們不會成為爭鋒相對的敵人。”
一語話畢,洛鳶不再留戀此地,她轉身就走,隻留慕皓一人在原地怔愣,遲遲未有動作。
慕皓,我知道,你會選擇最正確的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