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也在洛鳶離開之後,不聲不響的掩去了蹤跡。
而正待洛鳶推開門時,卻意外的有一個模糊的黑影向她奔來,若非洛鳶耳朵尚算好使,認得那姑娘嘴邊淒淒慘慘的喚了好幾聲“洛姐姐”,她總要以為這人是要行刺的。
生生遏製住自己防禦的本能,洛鳶直立原地,巍然不動。
慕畫哭著,喊著,直直投入洛鳶的懷裡,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氣便將她包圍,洛鳶僵直了手腳,對於眼前這幕景象,顯然很費解。
慕畫?
為什麼慕畫會出現在這裡。
洛鳶不明白。
可看慕畫上氣不接下氣的抽咽著,她還是順毛一般的輕拍起了慕畫的脊背。
麵對麵的坐下,洛鳶坦然的為眼前人斟滿了茶水,而慕畫則紅著眼,低垂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起帕子。
“君上囚我於此,而我無意間聽聞父親領兵前往邊城一事,有些擔心,故而回家了一趟。”洛鳶提前開口,告知了慕畫自己消失的原因和去向。
雖然沒幾個字是真實的,但洛鳶還是難得的坦蕩。
而對於洛鳶的行蹤,慕畫卻並不在乎。
或許歸家,或許為慕皓奔走,想傳達對方什麼,便說什麼,慕畫是聰明人,和聰明人聊天的一條好處就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卻並不揭穿。
因為他們不會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來浪費時間。
“洛姐姐,我好害怕,你這個皇宮已經不安全了,洛姐姐,你幫幫我!”慕畫瑟縮著身子,一把抓住了洛鳶的手。她微仰起頭,眸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仿佛此時此刻,洛鳶的存在猶如神明一般,她窺視著,隻求片刻的解脫。
洛鳶沒笑,也沒冷臉,她隻是靜靜觀望著,對於慕畫這個人,她的心情很複雜。在她身上,似乎發生了許多洛鳶並不了解的事,可再怎麼樣,她也不會向自己求助。
慕畫有心計,有成算,洛鳶實在不認為君上的死能對她造成什麼影響,說實在的,她現在甚至於懷疑君上的死與太子亦或是三皇子有關。
否則,也太過詭異了些。
而慕畫今日向她示弱也許是,一種新型的利用方式……
洛鳶垂眸,用那隻沒有被禁錮的手端起茶盞,潤了潤喉。
“為什麼這麼說?”洛鳶好笑的反問。
“我,我昨日和哥哥先後從學府回來,然後,然,哥哥被一群人不知來曆的人刺殺了,重傷不醒,昨,昨夜父君又……”慕畫抽噎著,但話中該有的重點卻一點沒少。
“洛姐姐,我害怕,那群人究竟為什麼要這樣,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母後和我了。”
太子竟然也被襲擊了!
洛鳶可從來沒聽說這個消息,但出自慕畫之口,想來也不會有假。
先是太子,又是君上,這個人的目的還真是直白的可憐呢。
洛鳶挑眉,又抿了口熱茶。這些證據就差點直接將慕戎是凶手寫在臉上了。
慕戎,真有那個膽識,那個能力麼。
她懷疑著。
而後,洛鳶又淺笑著抬眼,“需要我怎麼做。”她直白的問,兩人對這談話的目的都心知肚明,實在沒有什麼拐彎的必要。
慕畫忍著淚,終於將嘴角扯起。
她從來沒有覺得交流是如此簡單的事,她說的每一句話,洛鳶仿佛都能明白。
直到此刻,她都恍惚思索起剛剛那番表演是否必要,若是她直說,洛鳶權衡利弊之後,未必不會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飲下茶水,慕畫一吐為快。
三言兩語的聊完,洛鳶坦然的在這冷寂的殿宇住下,不再有旁人的監視與暗算,她答應了慕畫的要求,慕畫自然也許諾了她一些東西。
雖然身居宮內,洛鳶卻並不急著尋求什麼答案,那些爭鬥與算計是太子和慕戎的事,與她無關。他們爭得越慘烈,才越有慕皓的機會。
洛鳶俯身窗前,任憑夜裡的涼風拍打著她的臉,越刺骨,便越清醒。
洛河午時就該到邊城了,也不知那裡究竟是怎麼的境況,漠國與億國開戰是在所難免的事,可沒挑明的真相,反而危險。摩鑒是小人,洛鳶不能把原主父親的命懸於他一人之手,她必須得做些什麼。
但此刻,還不是時候。
天上清亮的月光徐徐投落,白日裡鮮豔明晰的色彩意外的模糊了起來,她止不住的回想起從前,其實現在也就七八點,她大抵還在加班。
公司裡加班,洛鳶苦笑,覺得有些迷茫,這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不說她的生活,她整個人也變了太多。
緩緩向頭頂伸出自己白皙的手來,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這不是她的身體,可這個身份同樣陪伴她走出了太遠太遠的距離。
撫上眉骨,指尖勾勒起原主的麵容,洛鳶不禁思考,自己從前究竟是什麼樣子。
唉,她竟然都有些忘了。
忘了吧,忘了也好,她若是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便永遠不能再做回從前那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