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觀劉嚴,草草遞交了木牌,便站定四顧,睥睨眾人。
得了他的助力,慕戎沒有輸的可能。
論家族底蘊,他們自然是比不上袁家,畢竟他們勢從商起,半路發家,實在談不上什麼積攢與傳承。可若就勢力而言,袁家可就遜色太多了,端著世家大族的架子,鮮少奔走拉攏,眾人明麵上敬服,可又沒有什麼實在意義上利益來往,如何攏住人心。
單從人心這一局,他不會輸。
所以他從頭到尾所在意的,並不是此事,而是袁曖她們態度。麵對他這樣大的動作,幾人仿佛置若罔聞一般,毫不在意。
太子繼位,本是正理,若是真被他截胡去,劉嚴不信他們不著急。那他們現在如此氣定神閒,便是有底牌麼?
他不是慕戎這種毛頭小子,從小既得貴妃的嗬護,又得君上的偏愛,養成如今這般沒心眼的模樣。
他是憑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坐到這個位置的,這期間早已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所以不論做什麼事,劉嚴都喜歡做好完全的準備。
其實,他也早早便派了人去打探,可輾轉奔波,折損了一個接著一個的侍從,他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
從表麵上看,那幾人似乎一直安分守己,沒搞什麼小動作。可劉嚴偏是不信,袁曖不是善茬,她那一雙兒女亦然,平日裡端是幅恭敬順從的模樣,可實際上,不知藏著幾幅彎彎繞繞的九曲心腸。
也就是慕戎單純至此,才會信了他們是鬼話。
所以,他們究竟隱瞞了什麼呢?
待侍從巡轉一圈,眾臣放下木牌,雙手持平,屈身以跪。
慕戎和慕皓步步向前,俯身以聽。
兩位墨侍立於袁曖一側,將那木牌徐徐拿出,記於紙上。這大殿的氛圍的愈發壓抑難捱了起來。
而殿外,洛鳶與慕皓並排走著,齊齊往前邁去。頂閣的鐘聲被敲響,厚重而又冗長,驚起屋簷上幾隻鳥來,驚懼振翅。
俯眼是青磚,抬眼是黛瓦,天色緊逼,陰森異常。
來往宮人瞧見兩人的身影,無不訝異竊語,慕畫派來的引路侍女麵色不改,心下卻驚恐萬分。
二皇子未得詔返還國都,是死罪。
洛小姐,竟也這樣明目張膽。
腳步遲緩,侍女一味悶頭前行,她帶著兩人,仿佛接下兩塊燙手山芋一般,不丟掉會受傷,置之不理又會受公主責備。
她暫時還沒有辦法將消息傳回公主耳邊,可她想,若是慕畫知道,也會如她一般驚訝,久久難以平複。
“小姐,二皇子,地方到了。”她道,俯身指引。
兩人掃了眼那寂靜院落,出奇一致的頓住了腳步,不曾踏足。
“你下去罷,我們自有安排。”洛鳶淺笑,示意著侍女的離開。
而慕皓站於身後,麵色不改。
那侍女俯身,沒有強求,隻是順應兩人,緩緩離去。
洛鳶目送她離開,那垂於身側的指節卻止不住的輕扣玉佩,涼風徐徐,將耳畔發絲吹起,她眯起眼,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走吧。”慕皓出聲提醒。
“不急,先進去歇會。”洛鳶轉頭,將自己與慕皓拉開了距離,向著那庭院靠了幾步。
慕皓挑眉,往前追了兩步。
“彆去。”他道。
“朝會早已開始,再不去就來不及了。”視線微妙的掃過院落牆邊,慕皓決絕的製止了洛鳶的行動。
可洛鳶聽罷,腳步卻沒停。
“你在門口等我也行,有些渴了,我去討口水喝,很快就來。”
製止無效,慕皓快走幾步,沒有再說反對的話語,他沉默著,緊挨洛鳶的身影,眼神卻莫名防備的盯起四周來。
聽到來人的腳步,院內侍衛眼神交接,略一示意,便齊齊劈開藥袋,一躍而起。
公主的命令,隻要人進了院子,就迷暈過去,妥帖的安置起來。
身影交錯,暗流湧動,洛鳶和慕皓雖有防備,但也被慕畫這架勢弄的防不勝防,這是她特從精靈族那購置而來的藥劑,藥效極強,兩人不過倉促的嗅聞一口,便雙雙中招,順勢倒地。
一黑一白,層疊的衣袍宛如花簇,在地麵上綻開,好不調和的一幅景象。
而後,侍衛紛紛跑至門前,將兩人拖進,又將大門嚴絲合縫的關上,四下掃視一眼,僻靜之地,鮮有人煙。
暫時沒有人注意到此地的境況。
待一切完備,他們又派人向慕畫那趕去,以此來傳遞情報。
來時高調,卻不聲不響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