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一切消退,天光大亮,漠兵會死絕在崖前。
滿城的人也就都安全了。
為了這一切,她會一直等到黎明的降臨。
等到所有的血腥和陰暗終結。
洛鳶心中總懷著一份希冀。
可所有事情總不如想象中的那樣好,她懂,可她不願意去想。
……
天光剛亮,照出這滿地的屍骸,慘烈悲壯。
漠兵已然死絕,而為數不多幸存下的億兵相互扶持的站起,搖搖晃晃的遠離這屍山屍海。
他們贏了。
卻贏得無比寥落。
說起來是同歸於儘也不算誇張。
而洛鳶穿著殘破的鎧甲,近似暈厥一般癱倒在地,明晃晃的光線毫無遮擋的投落,她一手勉強費力的抬起想要遮掩,半晌,卻隻是讓血滴滑落臉側。
戰馬在持續的攻擊下隕落,洛鳶後半夜,幾乎是湮滅在敵兵裡。
“贏了麼,不算吧。”她頹廢的喃喃自語,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
“為什麼不能算。”身側傳來腳步。
洛鳶下意識就想舉劍,卻在混沌之間被按下。
她沒有力氣反抗。
“阿月,是我。”慕皓喚她,卻在恍惚中蹲下身子,在疲憊下癱坐地麵,脊背彎曲,向來恭順的少年第一次丟掉了自持的偽裝。
大片的光影被遮擋,洛鳶的視線逐漸清晰了起來,她認出了慕皓的側臉。
其實剛剛回神之際,她就已經認出了慕皓的聲音。
洛鳶眼眶莫名有些發酸,但她不知是光線太過刺眼,又或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從沒見過這麼多屍體,就好像,做了一場噩夢,卻再也不能醒來了。”她喃喃細語著,卻還是不自覺的將手遮住眼眶,抹了半臉的血,但她不在意了。
“阿月。”慕皓撫慰的喚著她,從懷中將那幸存的布帕拿出,輕擦洛鳶的掌心。
從溫和恣意的閨中小姐到這戰場上的煞神,慕皓想了很多洛鳶的以後,但這一種,確是他從不曾預料的。
瀾月比他要勇敢。
這漫漫長夜的每一分,他都覺得刺骨的寒冷。
“會醒的,這不是噩夢,那滿城的人,都活了下來。”他偏頭看她,一字一句的耐心解釋。
“現在,我們也要回了。”慕皓又笑了,可在自己這為數不多的年月裡,卻再沒有一刻比之現在的真心。
在漫長的地平線上,慕皓背起洛鳶,步步沉穩的邁向城門。
他也很累了,洛鳶知道,可若是她還有一絲力氣,也不願他這般受累。
從小長大的情誼,原主將慕皓視為哥哥的心情,洛鳶仿佛在一刻就能感知了。毫無雜念的接觸,隻為相互扶持著走下去。
對於慕皓來說,洛鳶是他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幼時兩人嬉鬨著玩,他尚且無所感知,到此刻,他卻領會到了一份難言的責任。
在兩人意識都要崩潰的前一秒,城中派來打探的士兵發現了他們。
得救了……
“辰澤。”
“我們都要活下去。”在長久的靜默裡,洛鳶在最後湊近了慕皓的耳邊。
是僥幸吧,也是釋懷。
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