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內,仍舊是離去時悲戚的模樣,死了這麼多人,無論事情有如何的轉機,這都是不可逆轉的結果,所以來來往往的人麵上,並不見什麼僥幸活下來的喜色。
在洛鳶昏迷整整一天一夜的情況下,秦安還是力排眾議命令醫師強行喚醒了她。
其實原本是不必如此著急的,他們才贏下這場戰役,漠兵需要時間去休養生息。
但城外傳來的一封加急捷報還是迫使秦安做出了這個選擇。
洛河大捷而歸,想來此刻,洛鳶才是那個最想知道消息的人。
從醫師離開後,城主府客房裡的人也一下如鳥獸般散了,秦安走時回頭看了看慕皓凝滯的背影,並不曾過多的言語。
“我睡了多久?”洛鳶的聲音從床上傳來,隨著侍女弓身上前,她掀開棉被,起身要走。
“一天一夜。”看著洛鳶蒼白的臉色,侍女忙不迭上去扶她,嘴裡念著“小姐小心”。在心疼之餘,又有些害怕。
她是從醫館撥來的,除了例行的擦拭更衣,她同樣負責洛鳶的上藥換藥。
洛鳶傷得重,就是在昏迷中,也時常疼痛的麵容扭曲。
她隻是醫館的一個學徒,從前處理的,最多不過是些傷風感冒的病人,這般刀劈劍刺,縱橫交錯的傷口,她見所未見,更彆提出現在一個女子的身上。
億國不允許女子從軍入仕,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觀念也並不讓她覺著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看著洛鳶日夜煎熬的模樣,她於心不忍,但每每想起洛鳶在戰場上是如何的神勇殺敵又不禁讓她脊背發涼。
她敬畏洛鳶。
外麵的人也都說洛小姐是個煞神。
但她也崇拜洛鳶。
若非他們拚殺一夜,現在鵝城亦會成為那人間煉獄。
思及此,俯身垂頭之際,她小心又好奇的抬眼望她。
洛鳶也感受到了這股視線,奇怪的瞥去一眼,兩相對視,驚得那侍女退步向後,連連作揖。
在害怕,自己麼?
洛鳶訝異的轉眼,找尋起鏡子的蹤跡,但仔仔細細的打量下來,除了看起來虛弱這件事,她似乎沒發現自己究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上前兩步扶起那侍女,洛鳶淡淡揭過,並不糾纏,隻詢問能否沐浴。
道“近來若發生什麼旁的事,還請你告知於我。”
她雖然隻昏迷了一整天,可若從離開城內的那天算起,也有些日子了。戰場不比平時,分秒間都是叢生的變故。既然失去了在焰城的記憶,那她最起碼想梳理一下前因後果,是否有著種種關聯。
從房中出去,侍女覺得自己的腳步愈發的飄忽,直到慕皓出聲,她才想起將軍吩咐她的事竟然還不曾告知。
“一切可好。”慕皓端著笑溫聲詢問,仿佛一如他在國都中的偽裝,但若仔細打量,也不難發現其眼中的一絲急切。
“小,二皇子妃一切安好。”侍女知趣的改口。
聽到這個稀奇的稱呼,慕皓不自覺的就愣了神,還未細細品味片刻,那臉色又在瞬間轉而緋紅,他趕忙擺手,隻答“不必,就叫小姐便可。”
可站於一旁的從峰卻明明白白的知道二皇子心底的歡喜,即便慕皓從未承認過什麼。
隻是不想以身份困住洛鳶罷了。
侍女離開後,他依然守在此處。
為了避開傷口,洛鳶沒有真的沐浴,隔著簾子,她在裡側小心的擦拭著身子,而侍女就在外依照她的吩咐將近來發生的事一一告知,她聽得無心,隻因這城外的廝殺幾乎分走了城裡所有的戾氣,所以彼此都很平安。
但無論她如何絞儘腦汁,又怎會預料,這其中,同樣包含著洛河的行蹤。
當洛鳶在茫然間忽而得知父親的消息時,她急切的幾乎要□□的跑出來。
這樣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但在侍女扯著嗓子叫喚的功夫下,她還是幽幽回神。無奈之餘,她將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幾分,最後,在侍女的幫助下,她匆匆梳妝了一番就從裡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在門口看見慕皓的身影,洛鳶也沒有多想,相伴著向茶室走去。
幾乎整整一路,洛鳶都在不停詢問著洛河的安危與境況。
這不怪她,一彆多日,如何能不惦念父母,尤其是洛河處在比她還要危險的地方。
慕皓仔仔細細解答,沒有半點的不耐煩。
從捷報傳來的那刻,他就知洛鳶按耐不住了。
“我知道的暫且就這麼多,具體情況,還需要問問秦將軍。”兩人頓步,慕皓撇頭看她。
此時此刻,兩人已經走至茶室外。
城主被殺,從前用來議事的書房不便被外人所用,所以秦安特地討要了間茶室稍作修繕,以此來做商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