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洛鳶懸著的心又收了幾分。
既然是捷報,想來父親總歸是平安的,但一時未見到人,她總是有幾分不安。
見洛鳶臉色和緩了許多,慕皓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唇,小心的從懷裡摸索出個東西來。
“士兵打掃戰場時發現了個東西,就在你最後癱坐的地方了,我討了來,看看,可是你的物件。”他說著,將手中的東西往前遞了遞。
洛鳶垂眼,正是好奇。
隻瞧見一塊光禿禿的白玉,表麵浮著幾道細小的裂隙。
若非刻了個形,誰還看得出這原本是個玉佩,而非碎石。
洛鳶愣住了,手卻先一步的將那玉佩討了來。
許是看她有些懵,慕皓反問“不是你的麼?”話畢,也垂眼打量了起來。
“瞧著玉質極佳,以為隻可能是你的物件了。”他淡淡的回,不曾過多的在意,卻是瞧見她原本玉蔥的指節上磨出了不少繭,愈發粗糙了起來。
這才幾日。
慕皓很心疼,仿佛是知道的那一刻,感情就自然而然的溢了出來。
“是,是我的。”驟然回神一般,洛鳶小心的將那玉用帕子包著收了回去,無意間拂過的裂隙竟叫她悵然若失了一瞬。
原本極好一塊玉,穗子丟了不說,還磕了個口,實在是叫她認不出了。
這是顧清唯一留下的東西,她本該好好保管的,打了一仗,竟然拋之腦後,實在可惡。
洛鳶責怪著自己的不小心。
看著洛鳶小心的模樣,慕皓驀得覺著有些礙眼,“從前沒見過。”他放下手,轉而撐起半係身側的劍把,狀似漫不經心的閒談一句。
“是,學府裡一個朋友送的,開過光,吉利。”她半真半假的扯著,抬眸間就將僅剩的那點不自然掩飾了下去。
慕皓狹眉,似乎有些不信任。可沒等他開口,洛鳶轉移了話題。
“阿澤,你呢,傷得可重?”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對方,眼底湧動的那點關心不假,可轉移話題的方式依舊生疏。但能聽到這樣的話語,慕皓卻不想吹毛求疵的追問下去了。
“尋常傷口,不必掛心。”他溫聲答。
像是故意證實一般在她麵前動了動身子,洛鳶歪著腦袋反反複複的打量了一圈,確實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過慕皓急切展示的模樣,卻讓她略有些疑心。
她實力強於慕皓,尚且如此吃力,想來他那邊的戰況也不會好。
可看著慕皓此刻從容閒逸的模樣,洛鳶卻也不疑有他。
陸陸續續的人從身後走來,議論聲響愈發的嘈雜,兩人相視一眼,沒有再在門邊逗留。
托劍上前,陽光將兩人的背影拉得很長,一如彼此上戰場時的模樣。
身後不乏有人一早就注意到了他們,隻在身後竊竊私語著。而說的內容,無非是兩人在戰場上驍勇的模樣。
他兩打贏了這場幾乎沒有勝算的戰役,守住了鵝城,即便從前諸多不滿與編排,到如今,也隻剩下了一片祥和。
這也是洛鳶希望慕皓上戰場的原因,要做這億國的君上,隻憑借將軍府所帶給他的權勢和依仗還遠遠不夠。隻有親身拚殺後留下的功績,才足夠深刻,足夠拉攏人心。
慕皓也懂這個道理,所以他來得義無反顧。
茶室之中,一鼎香爐在屋中燒得正旺,洛鳶剛一進門,就被那煙氣撲了滿懷。
她站定輕嗅了兩口,麵上沒有想象中的反感。
她嗅覺很靈敏,一般的氣味尚且不適,這會聞了兩下,竟意外的平心靜氣了不少。
許是這氣味她有些熟悉,但一時之間,又實在不知之前在哪碰見。
秦安是一早便候下的,此刻茶室內,也隻有他一人,慣常寒暄了兩句之後,他並沒有開口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來緩和氣氛。
尤其是看出了洛鳶的冷漠,帶著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
他先前的諸多為難,還是讓她紮在了心底。
四麵開敞的茶室,隻有幾道朦朧的紗簾遮掩,映出裡麵人影影綽綽的身影。將赴盛夏,正午的日頭很烈,可滿院鬱蔥的樹,還是為這間小屋帶來了難得的清涼。
在漫長的寂靜裡,洛鳶難得恣意的闔上雙眼,靜靜去體會著周遭的一切。
沒有了視力,其餘感官便愈發敏銳了起來。她思緒拉長,竟意外覺著這場景難得的熟悉。
一如她在學府裡求學的日子。原本那時也覺著煎熬,現如今過過這裡的日子,反倒又覺著從前種種不算什麼了。
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說起來,也不過是眼前的事罷了,竟已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