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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兵的包圍密不透風,仿佛是看準了他的實力,想要一鼓作氣的將他除去,洛河無數次的想要喘息,可在女兒一聲聲的呼喊下,他卻隻是一味向前。
戰場瞬息萬變,僅僅在這短短一瞬,洛河都想過無數種可能發生的變故。
但他不會預料到,自己親手劈斷的刀刃,會成為傷害女兒的凶器。
可若不是洛鳶替他擋下,他根本躲不過去。
刻骨的感觸刺激著洛河的大腦,那一瞬間的打擊足以讓人全身麻痹,可現實終歸是現實,時間流逝,漠國士兵見此場景,無不撲身上前,將手裡的利刃對準洛鳶的要害,就為了給她致命一擊。
洛河翻轉手心,將那長刀丟出,利落的將人群劈開一道口子,緊接著,他就跪俯在地,企圖用肉身凡體護住女兒。
洛鳶的傷徹徹底底的激起了敵兵的血性,他們一哄而上,隻為將洛鳶絞殺。
洛鳶知道的,洛河不會丟下她。
他不是沒有帶她離開的能力,可在這樣漫長的過程裡,洛鳶必死無疑。
洛鳶半側著臉,難以抑製的淚水就此滑落,一眼閉闔,她意識波動,將洛河的武器召喚出來,又輕柔將其送入洛河的掌心。
不該放棄的,也不能放棄。
手裡莫名多出了個東西,洛河忽而迷茫的愣住,他反複抓握,直到確認。
身邊的呼嘯聲一刻未停,在洛河將他們擊倒後,又迅速的卷土重來,思及,洛河放下長矛,極為少見的忽視了其的存在。
戰場上是刀劍無眼,可洛河並不是一個膽小畏縮的人,他沒有抵抗,隻能說明抵抗無用。
就這般,他至少能護住鳶鳶的身體不受踐踏。
洛河的頹敗真切的傳達給洛鳶,她流淚,不是難過,而是洛河對於原主的這種嗬護,令她觸動。
她也有的,她曾經有過,可日後卻未必再有這樣的時光了。
銅鐵的重量滑過長空,洛河早有準備,即便粉身碎骨,他怕是也不會吱出一聲,可就在即將劈向身前的那一瞬,風似乎頓住了。
這種感覺強烈到他在那一瞬就睜開了眼,側眼看去,卻默然察覺所想並非虛幻。
立下判斷,洛河並不多加計較這究竟是什麼情況,他撐地起身,試圖背起女兒破碎的身體,可不等他伸手,身前的溫熱早已一空。流淚抬眼,洛河又抓握起長矛,側空狠劈,想要奪回女兒,但仰天淚流,卻發現一個陌生男人臉上的痛苦之色一點也不遜色於他。
周遭的時間,靜止了。
可洛河的痛苦沒有減弱。
雲層厚遮,一陣風去,便是一場鋪天蓋地的雨,天色濃墨重染,山林呼嘯著袒露其可怖的麵孔。
直到雨點子迎麵打在臉上,洛河才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一切的存在。
停止的從來不是時間。
夜雨傾盆,將這戰場上所有的血氣翻卷著上湧。秦安帶兵廝殺前方,不可謂不英勇拚命,在潛心的規劃布局之下,這仗雖打得吃力,但未必沒有贏的可能性,而下半夜,楊亓帶著剩餘的兵力從溪道直突而來,深入戰場。
再觀之反派和洛河,卻早就不見了蹤影。沒人知道他們的去向,也許一切結束的那一刻,眾人會在瞬間察覺,甚至於疑心他們是否還活著。
但至少現在,一切還未明晰。
……
洛鳶傷得很重,而且比前幾次都要嚴重。
室內,郎中被反派威脅的跪地求饒,卻並沒有得到一絲的同情,他彈指一揮,那郎中就當場“斃命。”
至少在洛河眼中,是這樣的。
他在旁邊看著,無數次的掩下目光,想要離開,可女兒在這,他不能走,也走不掉。
滿屋的血氣,女兒的,郎中的,直到後來,洛河也徹底分辨不清了。
寒影他,究竟用了什麼辦法,才能在法則的約束下,肆意屠戮人族。
而這樣的人,還與女兒產生了聯係。洛河不害怕,但不能不擔心洛鳶的安危。
“你們人族庸醫倒是多。”反派端坐床榻邊沿,雙腿打開,他俯身半撐,滿眼的嗜血之意。這話明明是對洛河說的,可一語話畢,他卻看都沒看洛河一眼。
“城中的郎中醫術有限,你們若是想要救這位小姑娘,恐怕得向精靈族人求藥了。”
門外傳來應答,聽聲音,對方年紀似乎已經很大了。引風吹動門沿,寒影那雙暗紅的眼眸越過這濃厚夜色,直直向外麵那人打量而去。
那老態的郎中走出瑟縮的人群,麵色不變。他不怕死,所以對於寒影的壓迫感,他也可以坦然的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