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月,他們沒有一刻停止對洛鳶的擔憂與思念,可責任使然,他們同樣不能拋下億國不管。尤其是君位空置,先不說外敵,就是這國都之中,也暗湧著血雨腥風。
鑒於神族出手,摩鑒一行人很快就恢複了神智,帶著殘餘的勢力退去,可經此動蕩,有些已經發生的事情卻不能挽回。
魔族動了霍亂異世的念頭,之前發生的種種,便不隻是尋常的討伐。明明是一場人族內部的糾紛,反而使得他們團結了起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死了這樣多的人,總要有個說法。
“洛學子還未蘇醒,兩位先進來坐吧。”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來人,但當泠泠爾聽到洛河和楊言的身份時,還是有所觸動,難得沒有無情的驅逐,泠泠爾將兩人迎了進來。
他們來得也巧,正如今日的那位夫子所說,現在是時候將洛鳶喚醒了。
她身為醫師,在這學府裡其實與夫子的身份並沒有什麼不同,學府的辛秘,她自然是知道的。
正因為了解今日來人的身份,所以她更加清楚洛鳶此刻的處境,有些事,隻能等洛鳶醒來處理。
她帶著客人,向著醫館的茶室走去,一路上,彼此都很沉默,除了輕微的腳步聲,耳邊隻有藥湯沸騰的聲響。
在這無邊的寂靜裡,也算是極為不易的添上了一絲煙火氣,不至於讓人深陷寥落孤寂的漩渦。
坐定,兩人向著泠泠爾表達了來意。
“鳶鳶恢複了大半,剩下的日子,我們想把鳶鳶接回去休養。”楊言溫聲,先開了口。緊接著,她拿出了學府特批的契紙,遞到了泠泠爾的麵前。
泠泠爾略掃了一眼,對這契紙的來曆毫不存疑,這是學府特製的術紙,尤其還烙有獨特的印記。
她掩了掩麵,態度平淡,答道“情理之中,我明白,不過這契紙按規定需得洛學子的簽字。”泠泠爾滿臉公事公辦的態度,可論內心,卻遠不及她表麵的這般平靜。
洛鳶明明在那名單之上,學府還批了這契紙,不過是安撫洛河和楊言。
他們都知道,洛鳶不會簽的。
而現在,需要她做這個惡人,確保洛鳶能充分的了解現狀。
“前兩日醫館的慰信說鳶鳶還在昏迷,現下可是無礙了?”泠泠爾的話,讓兩人迅速的產生錯覺,一想到女兒可能已經蘇醒,洛河和楊言止不住的激動。
茶水微涼,室外的一陣蟬鳴鳥叫又開始此起彼伏。泠泠爾無以招架這種期許,隻是快快應答。
“洛學子恢複大半了。即便兩位今日不來,我本意也要在這兩日喚醒洛學子。”泠泠爾耐心的解答,白日的事情,泠泠絲一早就轉達於她。
拖了一月,已是極限。
這是她做為醫師的仁慈,至於學府的規定,她實在無可撼動。
“兩位稍候候,一會就可以將洛學子帶走。”她囑托,拿起那契紙便離開了。
泠泠爾是這學府最好的醫師,也就是她,洛鳶才活了下來。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洛河和楊言雖有些疑問,但也沒有過多的置喙。
幽靜偏僻的茶室之中,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泠泠爾趕到洛鳶的病室之中時,寒影方才煎好了藥,依舊是一個單調固執的背影,反派默不作聲的喂著洛鳶。
泠泠爾敲門,無意打斷這份溫情。
寒影沒反應,但他知道來人的身份,縱然不滿,倒也沒有防備。
進屋之後,泠泠爾便翻找起精靈族特製的醫具,而寒影仍在固執的喂藥,兩人互不打擾,直到洛鳶喝完藥,泠泠爾才開口提醒寒影離開。
泠泠爾醫術了得,從他將洛鳶帶回來的那一刻,寒影便知道了這個事實,源自一絲微弱的信任,反派難得沒有多問,隻是沉默不語的離開。
但這次事後,寒影卻陷入了無儘的悔恨。
當然,這是後話。
喚醒洛鳶的過程並不繁瑣,相比於人族偏愛外物的刺激,精靈族的方式要簡單直接的多,人族是唯一一個不能掌握術法的族類,所以偶爾對其使用一些較為特殊的術法之時,往往有奇效。
普通人族自然如此,但洛鳶又有所不同,她身份有異,大多異世的東西並不足以影響她。說起來這些日子是得到了泠泠爾的治療,實在暗中有很大一部分的手筆源自係統。
當然,這並不屬於規則之內的係統獎勵,所以在幫了洛鳶之後,係統又徹徹底底的宕機了。
可洛鳶什麼都不知道。
整整一月的時間,對於短壽的人族而言,足以淡忘很多的事情,可洛鳶自我封閉著,從昏死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時間似乎就停止了。
所以在蘇醒的那一刻,記憶和情緒才會像潮水一般洶湧的襲來。
沒有一絲的緩衝。
微弱的光亮流入洛鳶的雙眸,許是昏睡了太久,她仍覺刺眼。默默闔眸,淚又在瞬間湧現,悄無聲息的滑過臉側。
她癱軟著身子,對於現狀,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