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前,魔族世代居於玄色秘境,與黃泉相鄰,但景致卻大不相同。
終年暖陽普照,花開成海,而因魔族擅幻術,秘境的景色便愈發絢爛神秘。異族敵對,幾乎很少有外人見過這秘境幻景,這是獨屬魔族的瑰麗。
而寒影也曾見過的,隻不過記憶早就隨著麻木消散了。
千年之後,一切化為浮影。
玄色秘境保留了大戰所有的痕跡,默默閉上了入口,而活下的魔族不得不另擇家園。
天塹涯便是其一,在大戰裡無辜受到波及的魔族都來到了此處,這裡環境幽靜,靈力充沛,除了偏僻荒涼,對於休養生息一事,再合適不過。
後來異族所接觸的魔族,大多來自天塹涯。他們走出了那場可怕的戰役,決心融入異世。
當然,有人釋懷,必然有人泥足深陷。
有一批不為人知的魔族假死藏匿,直接在黃泉住下,他們守著秘境入口,滿心複仇的怒火。
多年來,這股勢力日漸壯大,他們奪走了魔君的屍骨,將那殘餘的惡種之力細心滋養了千年之久。
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就連寒影,也同樣不知。
可唯獨淮卿,是個例外。
一個神族,無論誰來猜測,都不會將雙方聯係在一起。
那天與洛鳶分彆,他那封存已久的記憶裡忽而朦朧的浮現起了一個猜測,思定,淮卿沒有選擇回學府,恰恰相反的是,他孤身一人踏入了秘境。
他知道的不算多,但隱隱約約的直覺告訴他人族異動的根源,也許就來自這裡。
擴大神識,他日夜不休的在這秘境四周找尋,眼看著充沛的神力一次次乾涸,淮卿心神枯竭,卻始終沒有停下找尋的腳步。
而這堅持,不外乎遠方玉佩一次次傳來的碎裂回響。
淮卿本為神族,他深諳其處事的態度,異世的安穩,一直是他們的長久所求,在使用了惡種之力的前提下,人族未必會像洛鳶所預料那般的順遂的得到援助,而對於自己曾經與惡種接觸的經曆來說,那群人謀劃已久,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他怎麼會天真的以為隻要神族出麵,那群人就會退卻呢,否則他們這麼久的謀劃,根本就沒有意義。
可人族能經受幾輪的陰謀,而洛鳶又該如何護住故土。
淮卿本性涼薄,對於陳年舊事,他避之不及,不然不會以顧清的身份入世,可他是可以置之事外,但洛鳶入了局,又如何能不管不顧。
這無關所謂的善心,顧清是好人,可他不是,淮卿很清楚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發了瘋一般的傾瀉神力,淮卿死死壓製住體內顧清的意識,不願讓他經曆眼前的一切。
體內體外的壓迫接連不斷,即便他實力不俗,也總有極限,而此時此刻,他甚至是在借用顧清的力量,而屬於他自己的那份,早就封存。
意識沉浮,淮卿咬牙堅持。
瞬息之間,遠方的玉石湮滅,淮卿受到了神力的波動,而恰巧在那一刻,他用長劍捅破了黃泉的入口,一時間,神力噴湧,血染黃泉。
他神誌儘消。
所以從頭到尾,都不是神族驅逐了他們,洛鳶的守護神,從來都是淮卿一人罷了。
可她不知道,這一月來,她什麼都不知道。
洛鳶肩負原主的辛秘,有在意的親人,故土,有不得不守護的反派,也有自己的任務與未來,她的全部裡,顧清並不足以位列前排。
她注定是要走的,無論是死亡,亦或是任務百分百。
離幽境行軍的日子愈發近了,洛鳶不得不規劃起分彆的日子。
她此番回家,一來是為了祭拜慕皓,其次,也是為了與父母親告彆,她知道學府會幫忙抹除他們的記憶,所以離彆並不足以使他們憂心難過,可他們平淡的三年,有可能是自己浴血苦戰一生。
她未必會活著回來,所以她不舍。
可若拋卻這種種,洛鳶最為在意的一件事,卻是反派的歸宿。
學府看似平靜,卻不是反派的寧居。
洛鳶捫心自問,若非要與反派分開,她想他留在自己最為放心的人身邊。
可原主父母麵對寒影,不堪一擊,她真的能信任反派,不會傷害洛河和楊言嗎。
就即便是寒影做到了,惡種仍然是個變數,洛鳶還在猶豫,可分彆的時間卻到了。
躲入書房,洛鳶猶豫再三寫下那期盼父母收留寒影的信件,她雙指捏合,借著紫藤投來的光影反反複複的檢索內容。
目光呆滯的,她小口小口的吹乾墨跡,卻在一聲聲蟬鳴裡愈發遲疑。
直至房外傳來侍女的催促,洛鳶才匆匆收拾著出門,可坐在離行的馬車之上,即便洛鳶掌心濕了又濕,也還是沒鼓起勇氣拿出來。
一時無話,看似平靜,但洛鳶卻心跳飛快。
並排而坐,明明快入盛夏,洛鳶卻還是覺著身上一陣陣的涼。她煩躁的撥弄發絲,儘可能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但麵對反派,還是不敵,寒影實在太過敏銳了。
“為何還用這張臉?”他率先打破沉默,托腮轉頭,反派用打量的眼光來回掃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