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這些天,無聊的……(1 / 2)

這些天,無聊的很。坐在書桌前撩開窗簾,看見的是東京閃爍安靜的燈火,遙遠,不可觸及。

然後我就笑了,想到的是高中時候看見神奈川清冷的夜色都會感悟一番,而現在,自然是更漂亮的夜景,自己卻居然麵容漠然,懶散的坐在椅子上,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或許是,老了呢。

記得這句話從前也說過,大概自己一直是少年老成,先知先覺。

有人說少年老成是種悲哀,聽時不置一詞,現在卻信了。

以現在的年紀,回顧原來的日記,那樣純真的年頭,居然也嚷嚷著自己老了,的確有諷刺現在的效果。同時,也看到許多從前的事,光芒充盈。

假期就要過去了。到了最後幾天才開始有點珍惜的念頭,可惜了沒有行動。

這一點倒是絲毫沒變。

整個假期幾乎沒做什麼事,深居簡出的倦在家裡看書,大三的人了,我準備考研。

唯一可以拿來說的,就是剛放假的時候,心血來潮回高中的學校去了,那天正好是情人節。

我不是守著這個日子去的,隻是恰好想到了。

我說這話的時候雪子在一邊邪邪的笑。

她很合適的揚起嘴角,“恰好想起?是不是恰好想起藤真健司了?”

我使勁拍了她一下,我說,“你提他的時候嚴肅點!”

“你那麼正經乾嘛?”她嘟著嘴喃喃,“真是少年老成。”

沒錯,我就是少年老成。

像其他女孩都會在情人節跑到他班裡送上一枚巧克力,而我隻是那天晚上點了盞孤燈,寫了長長的一篇日記。從頭到尾,大概都是這樣小心的隱忍著,不張揚,有護著這感情的意思。

而且,當時,似乎還有一點因這隱忍的驕傲,似乎沒來頭的認為自己的感情才是高雅的,不隨波逐流的。說為什麼,也許是認識藤真的方式不同,還有我那個年紀略微的清高。

高一的時候我是班長,剛入學開全校班長會,也不知道當時怎麼想的,竟然還拉了個同學一起去。

那個女生叫小瀟,國中也是翔陽的,還當過學生會乾事,被我威逼利誘的拽去。

門口簽到,小瀟一走近就讓輔導老師認了出來,她做了個手勢,意思大概是今天班長會你怎麼來了。

小瀟朝正在寫名字的我笑笑,“我陪她一起來。”

輔導老師和負責簽到的學生乾部就都笑了,我抬頭瞟了他們一眼,不好意思的笑。

卻在瞟的那一瞬近距離的看見一張漂亮的臉,溫和的笑著,我麵前的學生乾部。

我趕緊寫完名字,拉著小瀟到前麵找了個位子坐下。

會議開始的時候那個男孩子收起簽到冊,走到演講席上。

我用輕柔的目光看向他,是個很文雅的人,連走起路都感覺是從容不迫,他有很溫和的眉眼,的確是個長的過於精致的男孩,可又在無形中觸到他不怒自威那類的氣質,其實也不是不怒自威,高貴的味道吧。

然後我就問他是誰,小瀟盯了我三秒,“你是班長你連他都不知道?”

當然那次例會後我就知道了,學生會長嘛,我也的確是孤陋寡聞。

開會時還有一件事,日記裡也寫下來了。那時老師在上麵說到增加各人班費,藤真朝下麵看看問大家有什麼意見。

我們後麵一個高三的學姐舉手說反對。

藤真聽了就把頭扭過來,“說說你的理由好嗎?”

那位學姐有點急,當場就隻有她一個人反對,她說,“我沒有理由行不行呢?”

藤真側側頭,眨著眼微微的笑著,“沒有理由?”

結果那位學姐還是說了。

藤真當時已經走到下麵來坐下,我們前麵不遠,一個人坐在第一排很偏的位置。

我就注意到他褐色的頭發,要說我曾經強烈的期盼著自己有褐色的頭發,我總覺得黑色不好看。現在這漂亮的頭發竟然長在一個男孩子頭上,的確讓我很驚訝。

還有他扭頭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他的臉,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很通透空靈。後來仔細想,他也許是混血兒吧,還有他的皮膚也那麼白。

於是那天晚上我就在日記裡寫他名字了,藤真健司,學生會長。

他在那個位置上,其實要看到他很容易。

比方說每周一的全校例會,大家整好隊後他就拿著一疊文件走到高台前。

而他每一次走近都讓我有一種耀眼的錯覺。他都是微微仰著頭,很快很端正的走到前台,步子安定麵容沉靜,掛著優雅的微笑。他走到了停下來的時候額前頭發會輕輕揚起來,然後陽光就毫不吝嗇的打在他臉上,完整而透明。他扶一扶話筒,然後說,“全校周會現在開始。本周是這學期第?周,首先總結一下上周情況……”聲音沉著圓潤,清晰。

想想我所經曆的他主持的周會上,他就一直這樣上場的,一直都是。換屆之後新的會長可不像他那樣,而是有時垂著頭邊整理文件邊走上來,有時邊和老師最後商量一下邊走近,一副很忙的樣子。隻有藤真,他是耀眼的優雅的從容的,很自信很堅持的感覺。

我們班不知是托了誰的福,被安排到高台正前方,所以看他都看的很清楚,也是那時侯,發覺自己每到周會都很興奮,看他走上來時凝神屏氣的,和貓抓老鼠時似的。同時,也聽到嘰嘰喳喳女孩子們的讚歎聲,四麵八方,等他一說話就又立刻安靜下來。

“就應該是那樣吧,因為他是藤真健司啊。”我的一個朋友一年後看新上任同級的會長時,歎口氣評論藤真的周會。

她說,“那個人也真可憐,排在藤真後麵登場,卻也不注意自己一下,更教人失望。”

“隻怕不論是誰你都會失望吧?”我笑著說。

她很清楚的表示過她喜歡藤真,而我從來沒有。其實好多女生都表示過,我,卻總保持著看待一位優秀學長的態度向人昭示。明白的,我自己,還有日記本。

高一上了不久我才發覺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孤陋寡聞,或許是我初中過的太平凡冷清,沒有參加社團的緣故。總之我是幾周後才被拉去籃球隊看比練習。我也實在沒有想到藤真這樣的人會參加籃球隊,球打的那樣好,還扮演那樣的角色。

有一段時間經常去看,體育館裡到處都是熱情的女生,呼喊著隊員的名字,尖叫著。藤真打球時候的氣質和在學生會裡溫文友善的模樣不大一樣。他是嚴謹的激動的,來來去去在球員中間穿梭,大聲地指導,這樣不一會兒下來就滿臉是汗。我很喜歡他奔跑的樣子,他總是有輕盈的步子,滿足的神情,快節奏激烈的跑著。就算是籃球隊到操場跑圈,他都好象跑的很安心。

說不一樣,是因為藤真從不往場邊看,似乎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曾向場周圍瞟過一分。即使是跑出場揀球,也是目光很小心的散布著。這讓我覺得,籃球場在那時籠罩著一個不容人打擾的結界,裡麵呈現的,是少年的奔跑和夢想,我們在外麵看的很清楚,卻是一步也不能靠近。

據說有一天,僅僅是據說,藤真第一次走向場邊,對一群尖叫著觀戰的女孩子說,“請你們不要打擾練球好嗎?這樣我們的隊員沒法專心。”大概是這樣說的。

好多人表示不解,說藤真怎麼能那樣冷漠,當然也有人說藤真藤真冷漠的樣子也好帥哦。

不過之後她們就沒去看練習了。

我很佩服他,一般人一定需要很多關注和歡呼來維持前進的,藤真居然拒絕這些,不過大概也因為他平時所受的關注夠多了吧。

後來我去看了他的幾場比賽,也是很藤真的風格,冷靜絕對,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渴望。他的眼眶裡隻有翔陽的隊伍、比賽和籃球。所以一年後的夏天看見他哭著說“謝謝,謝謝你們。”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奇怪,也不奇怪以前他拒絕有人看練習,他們打球的時候單純的隻有夢想和拚搏,也正因為單純而充實,不再需要顧及其他。

很多時候比賽一開始他都獨自坐在教練席上,抱著胸,那是讓我難忘的一副靜態圖。總讓我想起體育館練習時,藤真指導了隊員後就坐到一角的長椅上,翻著大概是教練手記的東西,專注沉默。

我就又聯想到開會時他一個人坐在很偏的位置上,卻是第一排。

相比之下,我更願意關注不打球時的藤真,打球的時候他儘管奪目但確實是極獨立的,而且那是他們男孩子的遊戲,我不懂,也不想打擾。

還有的原因,或許我並不是通過籃球認識他的,再說我也不習慣尖叫。

很快到了高一結束的日子,我很清楚藤真到了高三學生會就換屆了,我想,好歹也發生點什麼事吧,難道回憶就隻有開過的幾次會?

結果期末學生會有動靜,卻還是開會。

最後一次開會。那時換了一個較小的會議室,班長們坐成一圈,輔導老師坐在藤真旁邊。按我的位置,微一側頭就可以看見他,很近的視線距離。

藤真說著日常的事務,布置期末報告,我垂著眼瞼認真記。

等到老師開口的時候我抬頭,仔仔細細的看他,還一麵裝著很認真注目老師的樣子。我真的沒法解釋當時為什麼會采取那樣幼稚的隱蔽方式,也或許……是太膽小了。

藤真一直垂著眼瞼,有時驀地抬眼,我連忙把目光移幾度籠在老師身上,不想卻還是撞上了。

不死心的再看去,他還是垂著眼看他的文件,隻是抿著嘴輕輕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