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花客(二) 本盜帥氣出場……(2 / 2)

倚千秋 白米飯不吃飯 5121 字 9個月前

此回叢叢從京城趕到江南,住了幾天卻也未逢盜花客作案,難道真如徐世晟所言,他怕了?

謝霏絮停在水橋中央,抬頭見皎潔明月擁入雲層,暗藏鋒芒,又向戲台看去,此刻第一支舞姬舞畢下場。

紅船艙內,眾賓聞歌舞停奏,不約而同地向戲台看去。

桃花跪坐在主位旁,手中把玩著一冊請帖,輕聲問道:“爺,這便是您重金請來的異族舞姬?看著與尋常舞姬並無差彆呢”。

徐世晟右指提杯,左指不輕不重地敲在檀木桌麵上,說道:“重金請來的,自然有重金的道理”。

台下響起曼妙陰柔的樂曲,戲台頭頂懸著的細梁憑空落下青蓮色長綾,五名舞姬繞長綾而旋,不同尋常的麵具遮住整張臉,黛紫色廣袖抬手齊舉,隨即抽回又向台外拋水袖於五方細粱,水袖緊纏其上,舞姬借此雙腿離地,旋於空中。

戲台中央兩條長綾隨之轉動,宛若盛勢綻放的鳶尾,舞姬緩慢伸出另一手,掌間落下星點光片,此時舞台平麵飄出白霧,不久縈繞在整個戲台,白霧漸漸盤踞而上,向舞姬的衣尾蔓延。

謝霏絮不解歌舞之意,但卻聞到了一絲異樣的氣味,他隨之仔細嗅了嗅。

隻覺戲台燈火似乎愈發光亮了,漸漸地,他看見舞樂師的背後……是火!

轟——

思緒收起的下一秒,衝天的火光從後燃向前方,一時間整個戲台被大火覆滅。

此刻,緋紅的火焰隨風撲向東方,一襲黛紫色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戲台懸梁之頂的木雕紅蓮上,衣袍順風而散,銀槍轉折曜月,負肩於手。

謝霏絮皺眉眨了眨眼,隻見盜花客抬手扶在墨色的紗笠,黑紗下神情莫辯,他似乎向謝霏絮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但隻是一眼。盜花客銀槍回勢,頃刻間似隨風而落,掉入火海中不見蹤影。

侯府四方樓台處的守衛見狀立刻吹響木哨。

“全軍列隊!保護敬安侯——”。

嘶吼般的聲音響徹湖麵,河畔圍觀的百姓被嚇得連忙四竄,船內賓客霎時亂作一團,唯有徐世晟與一旁侍妾仍舊神色如故。

另一條紅船中的人,卻淡定地驚人,自始至終沒有什麼動靜。

侍衛斬斷了紅船與戲台相連的幾條粗繩,截斷了火勢的蔓延,紅船緩緩向岸邊停靠。

烈火燒去台上舞姬的外衣,露出了原本的白衣,一襲雪色在一片橙黃中顯得分外顯眼,生怕他人找不到自己。

台下樂師敲擊樂器的頻率隨火勢加快,詭異的歌曲露著可怖,台上舞姬踏火而行,殃及的細粱搖搖欲墜。

侍衛穿過水橋,包圍住了兩艘紅船。

常淳軍統領夏漣淳踏入船內,屈膝半跪,舉手參前:“末將夏漣淳,參見侯爺。侯爺,潛伏在戲台四周的士兵隨時待命,隻等侯爺一聲令下即刻收網”。

右堂賓客聞言眼中迷茫又清醒:“侯爺……南大營常淳軍怎麼會在此地,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徐世晟也不裝醉了,招呼身旁的侍妾退下,捏著酒杯起身對眾人道:“諸位。恕本侯此回欺騙之詞,此宴正是為捉拿我朝江南通緝犯盜花客所設。方才與海棠兄執言實為不擾計劃的下策,盜花客生性狡猾,作風下流,不免以極端手段混入夜宴。再者,本侯怕諸位若是知道,恐會亂了你們的心神,故不得不隱瞞,倘若諸位所有埋怨,事後回京,本侯必定好好給諸位賠罪”。

話是這麼說的,可如今侯府權勢滔天不可置否,南大營是為駐守京城的重兵,常淳軍調動護送江南一路,是誰允的旨意都心知肚明,哪有人真的受得住他的賠罪。

說完後。

左側偏坐的離王府世子沈熙寒,不鹹不淡地開口:“侯爺心係百姓,不愧為是與海棠君同堂之人”。

徐世晟向他看去:“世子謬讚”。

沈熙寒卻並非誇讚:“小侯爺謙虛。可本世子也有一問不解”。

“世子但說無妨”。

沈熙寒放下酒杯:“既然小侯爺設宴為虛,大可聚一些無關緊要之人作客,但為何坐上賓客,上有名門世子,下有六部直係。並非本世子不信任侯爺,隻是這江南魚龍混雜,刀劍無眼,小侯爺又設此湖中宴,既是令盜花客難以全身而退,可若是出了點什麼意外……我們不也是進退兩難”。

沈熙寒所言話中有話,但無一不是埋怨徐世晟的。

他們既然會跟著徐世晟下江南來,那必然是不擔心安患的問題,隻是徐世晟一來隱瞞他們身有重任,二來將他們當作誘餌,不甚顧及,且若是真又立了什麼功,他們全然不知情,分杯羹更是不用說。

就算徐世晟談人情,也隻能落個唏噓之賞,但半句話不能吭。

徐世晟頷首道:“世子所言多慮。此宴在座都為當朝人物,盜花客即便要作祟,那也是小鬨一番,怎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沈熙寒淡淡笑了:“話雖如此,可本世子聽聞這盜花客,不正是因涉嫌殺害江南衙府知府,柳緗綺柳知府才被懸賞通緝。從四品知府,侯爺,這膽子很大了”。

此時同他一旁的方家子弟方既荀卻打斷道:“柳緗綺貪贓枉法,頂風作案,他死也是罪有應得,何來因其通緝一說”。

沈熙寒側眼看他:“方六公子這話說的,柳知州是死不足惜,但他盜花客又不是專挑狗官。這些年朝野動亂,各地莫名而身亡的官員掐頭發絲都算不清楚,盜花客橫空出世,若背後無人定然是做不到的,但沒有方法,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來二去他的威名漲了,但卻沒有人理會,若不是此回柳知府一案鬨大,恐怕亂到京城,也沒人管他”。

言下之意,盜花客殺得人多的可以炒麵,以亂臣賊子之名暗中行事,替他的主子去除異己,而他背後的人朝野上下無人敢明著參上。

可惜紙終究包不住火,四品貪官莫名被殺,緊接著就是聚民奏案,人證物證一一俱全,天子聖怒,這才殃及到了漏網之魚盜花客,表麵是江南通緝,實際全國大街小巷告示都貼滿了。

方既荀聽完醒悟,看向徐世晟:“侯爺,這……”。

徐世晟眯了眯眼:“世子真是伶牙俐齒,竟讓本侯無以反駁”。

沈熙寒說:“小侯爺哪裡的話,隻是稍稍不解,不成想侯爺竟答不出,那便作罷了,就當本世子沒問過”。

“那不成”徐世晟拖長了音:“既然世子問,本侯自然是要答,隻不過現在大敵在前,實在不宜長談,待風波平息,本侯定會為世子一一解答”。

事有餘辜,沈熙寒此回是衝昏頭了,堂上可公正,堂下,可就難說了。

沈熙寒止住嘴,頷首乾笑道:“難為侯爺有心,不過今夜是我酒吃多了,說了不該說的話,侯爺就當是醉鬼扯淡,可莫要計較”

“好說”徐世晟擺了擺手:“今日諸位的酒都喝多了,妨是妨事了些,不過咱們這花了幾日搭的戲台,也要看下去的”。

說罷,他舉杯將清酒一飲而儘。

紅船與戲台的距離愈發遠了,遠遠地已經快聽不清被火勢掩埋的樂曲聲,戲台中央那抹雪白卻仍舊清晰可辯,火勢熊烈,足矣將活人吞滅。

“夏漣淳”徐世晟沉聲說。

堂中夏漣淳頷首:“卑職聽令”。

“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