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霏絮趁亂離開了嫦相湖,轉到了臨近戲台附近一條還有些碎木的斷橋,輕功借力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戲台的後方。
他將衣衫沾濕了水,捂在口鼻處,沿著火勢小的地方先尋樂師。
這支歌舞的樂師與舞姬一樣帶著詭異的麵具,謝霏絮找到他們時火勢已經燃上了身,但他們卻渾然不知,任火焰撲滅,手中樂器不停地敲響著。
頭頂的粱柱細碎掉下,謝霏絮見叫不動他們,抬手抽劍,將已半焦半脆的木板斬斷,再踹了兩腳,木板四分五裂,讓眾樂師都落入了水中。
從此看去戲台中央的舞姬幾乎被火吞滅,獨留殘破長綾隨風飄曳。
謝霏絮不禁握緊手中佩劍,但紅蓮頂端卻沒有盜花客的身影。
戲台被燒的隻剩焦黑的大體輪廓,盜花客倒是很容易在此藏匿。
忽然間,遠處高樓傳來陣陣號角長鳴,雖然四麵八方,但都朝著戲台這一個方向而來。
“常淳軍號鳴?”。
謝霏絮轉眼看去,高樓製點果然有弓箭手架長弓蓄勢待發。
夜宴中有常淳軍的弓箭手暗中潛伏,看來敬安侯表麵不說捉人,實際卻暗藏殺機。
六方製高點,一樓四衛,一百四十四發羽箭……如此,盜花客有危險了。
他想著,忽然頭頂傳來吹口哨聲。
謝霏絮聞聲抬頭,黛紫色的身影映入眼簾,盜花客鎮定自若地坐在隨時都會斷掉的細粱上,純白的玉佩顯眼卻看不清,他話中帶些笑意:“朋友,戲台快塌了,你還不走麼”。
謝霏絮確認般說:“盜花客?”。
盜花客頷首嗯了聲:“海棠君?”。
“你認得我?”。
“謝卻海棠飛儘絮。海棠君美名揚遠,在下也略有耳聞”。
說完,第二回號角長鳴響起。
謝霏絮說:“此地不宜長談。不知閣下可願與謝某一同移去彆處?”。
盜花客似是意外謔了聲:“海棠君,難道不是抓我的呀”。
謝霏絮點頭道:“在下知道盜花客所作所為皆有深意,並不是來抓人要賞的”。
盜花客哦了一聲,卻說道:“那我可不跟你走,我從不和好人做朋友”。
說罷,盜花客起身,踩下細粱,銀□□裂焦木,他從頭頂焦黑的大洞竄了出去。
外麵還有弓箭手。
“等等。彆走!”。
他話剛出口,為時已晚。
弓箭手見戲台中竄出人影,不等第三回號角長鳴立即瞄準放箭。
“放箭!”。
頃刻間,十幾發羽箭齊齊向戲台襲來。
謝霏絮就要追上去時,卻被闖進來的羽箭擋住了去路,擋箭還來不及,莫說要去尋不知有沒有被射成篩子的盜花客。
偏偏戲台已經經受不住打擊,都紛紛斷裂掉入水中。
謝霏絮順勢漸漸後退,不少羽箭僅僅擦過他的臉頰,距離致命隻差分毫。
常淳侯的弓箭手大多箭術百發百中,若不是在夜中,還有戲台做遮擋,恐怕他早就橫屍入湖了。
卻不知道盜花客此時如何,是否被射中要害而重傷……
他剛想著,腳下突然一懸,斜眼看去,卻不想此時忽然一支羽箭從他背後乘風襲來,謝霏絮回神之際,已經來不及斬斷。
千鈞一發之際,盜花客從上方落下,銀槍一動,將羽箭攔腰折斷霎時劈成兩段,他另手將謝霏絮拉過身後:“走什麼神,找死嗎?”。
謝霏絮欲辯無言:“我……”。
不待他把話說完,盜花客便說:“我不聽你的什麼廢話。趕緊走吧”。
他剛鬆開,謝霏絮卻反倒抓緊他的手,盜花客側眼一瞥,手中長槍回旋,自下而上往謝霏絮的手斬去。
謝霏絮不得不鬆開手,他說:“你不能再去紅船。這些都是敬安侯的陰謀,你已經中了圈套”。
盜花客卻笑了:“圈套。海棠君,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敬安侯了”。
謝霏絮好似不解其意:“什麼意思,你把話……”。
高樓弓箭手發現兩人身影,剛要發箭,卻發現旁邊有抹白色的身影。
弓箭手鬆了弦,一旁夏漣淳問道:“為何不射?”。
弓箭手回答:“統領。戲台裡,好像有海棠君”。
夏漣淳波動不大:“什麼?你看仔細了”。
弓箭手又確認一番,篤定道:“錯不了,白玨海棠,是海棠君的佩劍”。
夏漣淳說:“定是盜花客趁亂挾持了海棠君,我去稟報侯爺,爾等繼續射擊”。
弓箭手略有遲疑:“可是……萬一傷到海棠君”。
夏漣淳側眸沉聲道:“挾持海棠君的是盜花客,你們要殺得也是盜花客,海棠君如何,與你們有什麼乾係?”。
弓箭手立即知曉其意:“是!”。
他重新拿起弓箭,喊道:“所有人,西南方向三百米,攻箭”。
話音落,眾將聽令,弓弦拉緊,羽箭其發。
盜花客耳聞飛箭穿風襲來,嗬聲道:“走開!”。
謝霏絮話音未落,羽箭已臨於眼前,兩人反應過來後齊力而為,卻隻攔住幾支,剩餘的,全紮在謝霏絮身上了。
盜花客把他拖到尚可抵擋的一處,借劍將他腿上的羽箭斬斷:“讓你不跑,成篩子了”。
謝霏絮撐劍半跪在搖晃的木板上,咬牙道:“我…沒事”。
盜花客不禁笑了,蹲下來看他肩膀處的傷口:“常淳軍果然厲害,黑燈紅火也能尋到人影”。
謝霏絮趁機握住他的手掌:“所以你彆再肆意妄為了。敬安侯有備而來,這支弓箭手發完箭後,接著就是行兵上陣,他此回下江南帶的兵馬誰也不知有多少,你仍執意前去,隻有死路一條”。
盜花客卻彎手用劍柄撐了下謝霏絮肩膀的傷口附近,令他不得不鬆開手:“海棠君真是悲天憫人,那麼關心我乾什麼。從我第一天殺人開始,我就已經不在乎生死了”。
他說完,不等謝霏絮繼續勸解:“不是……你!你放我下來!”。
盜花客攬手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放你下來你能走嗎?”。
謝霏絮卻也掙紮不得:“我能…”。
“你能個屁”盜花客打斷他道:“這支弓箭手羽箭已末,行軍馬上就來。恭喜你,成功阻止了我的計劃”。
謝霏絮聽他不去了,便住嘴也停住了動作。
盜花客抱個人並不費力,他合眼耳聞四麵動靜,湖畔附近有不少水草,淅淅索索就要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