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未感染,周兄命大”。
周朔年輕笑:“那便有勞謝兄了”。
他說完,後背往後一靠,鬆垮地倚著牆,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他半眯著眼,隨意讓謝霏絮搗鼓。
雖然謝霏絮皮麵沒有表現,但周朔年早也已經看出來,他們在竹林相遇時,謝霏絮懷疑他自己就是盜花客。
若是離開薛家莊那晚除了研究箭頭,那就太無聊了,周朔年推測係統分派劇情的走向,他從江南到京城的一路,不遇見謝霏絮就怪了。
索性一咬牙,往身上捅了個坑,盜花客自己就是玩槍的,若是身上有槍痕,他必定死也不會讓人碰。
而眼下,謝霏絮已經快給他包紮好了。
周朔年往下看了眼,果然比自己動手好多了。
“成了?”周朔年問。
謝霏絮應聲起身:“還差一步”。
周朔年咦了聲。
隻見謝霏絮轉身到一旁銅盆,將雙手清洗乾淨,又擦乾。
他轉身走過來,從腰間抽出熟悉的皮包,將它放在桌上攤開。
周朔年下意識地縮回手:“這是……”。
“不是還要趕路嗎?”謝霏絮抽出一枚短針,眯眼端詳著厚度:“青針定位方便一些。我雖學術不精,但行針數載,也還未出過意外”。
周朔年哦了一聲,鬆了口氣。
他看著謝霏絮手法嫻熟,心裡不知是喜還是氣。
“……那他也算是個奇才,沒有我老師那樣的人指點,他怕是要在自己身上紮上上百個窟窿才能練地如今這般本事”。
周朔年腦海又跳出來唐瞬說的話,他閉了閉眼,分不清是傷口疼還是心。
“你……何時開始學這些東西的?”周朔年忽然問他。
謝霏絮手指頓了一瞬,回答說:“有些年了”。
周朔年繼續問:“自己施過幾回?”。
謝霏絮回答:“數不清了”。
周朔年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的,卻意識到沒辦法說出來。
他忽然淡笑,話鋒一轉:“那給多少人施過針?”。
謝霏絮突然抬起頭看他,說道:“僅周兄一人”。
周朔年並無察覺,玩笑道:“那謝兄這是拿我開刀呢?”。
“不是”謝霏絮沉默半晌:“因為我……沒有好到可以為他治病療傷的朋友”。
周朔年笑容僵住,正起色道:“謝兄……朋友很少嗎?”。
謝霏絮半晌淡笑:“除了你,略微不計”。
周朔年愣愣地哦了一聲,沒再出聲。
奇怪了,這個設定確實他再三確認寫下來的,原大綱裡的謝霏絮人設清冷,滿臉寫著生人勿近。
但眼下這個,多愁善感,為情所困,毫無事業之心的謝海棠,再怎麼也不至於連個朋友都沒有。
“謝兄放心吧”周朔年說:“往後你的朋友,會越來越多的”。
謝霏絮聞言笑著道:“謝謝”。
施針完成後,周朔年站起身亂蹦了幾圈,雖說他之前也用過這東西,但謝霏絮的技術明顯比唐瞬好多了,跟吃了無痛藥似的。
“不疼也彆亂跑,這東西很不穩定”謝霏絮見狀提醒道:“我吩咐人去雇了兩匹馬,我們午時後出發”。
周朔年回頭應了一聲:“有勞謝兄”。
謝霏絮淡笑沒回話。
午時過後,兩人相伴策馬趕出縣城,但好巧不巧,城外下起了大雨,兩人隻得躲到一處洞穴避雨,在此期間,謝霏絮所乘的白馬還因受驚跑了。
周朔年想去追回來,卻被謝霏絮攔下:“彆去了周兄,忘了自己什麼情況麼?”。
周朔年欲說些什麼,最後隻是嘖了聲道:“真夠倒黴的”。
謝霏絮鬆開手,淡笑道:“算幸運了,至少還有躲雨的地方”。
周朔年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看向那匹現在還算安靜的黑馬,指著它道:“你媳婦跑了,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黑馬:“………”。
謝霏絮被他逗笑出聲。
待雨停後,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周朔年看向烏雲即將散開的天空,終於歎了口氣,他解開綁繩,翻身上了馬。
隨後他回頭,伸手道:“謝兄,上來”。
謝霏絮看了眼他身前騰出來的位置,想了想後,應了一聲。
緊接著,他輕搭了下周朔年的手,衣擺一晃,順帶將周朔年往前推了一下,坐在了他身後。
周朔年後背貼著謝霏絮,他有些不習慣這般的姿勢,嘶了聲:“謝兄?”。
謝霏絮從他手上拿過韁繩,解釋道:“你腰傷不方便,我來吧”。
周朔年雙手放空,不知所措地屈起了手指,良久才應了一聲。
謝霏絮抬眼看路,駕馬調頭向山間野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