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霏絮從屋內走出來,藕花色衣衫沾著一身塵,他吹了吹灰後道:“我簡單收拾了一番,能湊合住一宿”。
陸輕洲感歎了聲,指著周朔年道:“看看人家,多自覺,再看看你,沒用”。
“那是你的待客之道,跟我沒關係”。
周朔年笑道,但沒空搭理陸輕洲,他有些話要和謝霏絮先說好,剛走前幾步,卻發現他肩頭有幾點血漬。
謝霏絮注意到他的目光,低頭看去,格外驚訝:“這……周兄”。
周朔年明白他並不知情,抬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彆說話,他轉身借走了謝霏絮的佩劍,往裡頭走去。
陸輕洲揚扇子的速度變慢,欲有起身之意,看向謝霏絮,打啞語道:“怎麼回事?”。
謝霏絮沒回答,搖了搖頭,跟在周朔年身後。
周朔年放輕了腳步,屋內的布局混亂,各類雜物都堆積在此,若非謝霏絮清理,怕是連落腳處都沒有。
陸輕洲所說那雙層,是頭頂牆壁釘上十幾塊木板,左側架上木梯,有類似上下鋪,但上鋪麵了許多雜物,連上去的樓梯都堵住了。
血漬落在謝霏絮肩頭,說明這血是二樓滴下來的,但是周朔年抬頭看,木板的縫隙卻沒有痕跡。
四周都沒有動靜。
周朔年走到木板下方,四下仔細觀察,也沒有異常。
“有什麼發現嗎?”謝霏絮出聲問。
周朔年搖頭,他又轉過身,突然發現一旁的木窗半開著,野花生蔓沒入窗內,紅褐色的花蕊中含著鮮血。
他眉心一跳,霎時發覺不妙。
“不好!”周朔年轉身提劍出鞘,往屋外走:“陸輕洲!”。
兩人剛出門外,隻見一個容色遲暮的男人手持著怪異的木棍,左耳還因斷裂冒著血。
陸輕洲被他捂住口鼻不得出聲,張牙舞爪地想要逃脫,看見兩人身影,他猛地咬了男人手掌虎口處,衝他們喊:“……藏花飛星!!”。
周朔年睜了睜眼,聽清話後,隨即豎劍一躍而上。
男人不假思索把陸輕洲扔在地上,重重踩著他胸口,另頭左手木棍抵住周朔年來勢之劍。
男人消瘦的臉上露出奸笑:“好久不見,盜……”。
男人話音未落,謝霏絮不知何時臨在他身後,他手中是長槍,竟也並不生疏,男人被攔退開外,他拎起陸輕洲便往後又退。
老者看了眼謝霏絮手中長槍,又看向周朔年的劍,似是明白了什麼。
“周慕,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他咧嘴笑道:“當年,同盜花客一齊夜挑五翟閣的氣勢與如今相比,真是讓人笑話”。
周朔年看著翻白眼的陸輕洲,心道麻煩,他劍指他道:“雀飛星,你既然認出我了還不放人,剩下那四翟也不想要了是嗎?”。
雀飛星放聲大笑:“你如今有什麼本事能滅我剩下五翟,憑你那隻剩六成可自由周轉的功力嗎?”。
謝霏絮眼皮一跳,皺眉問道:“閣下是什麼意思?”。
雀飛星意味不明地反問:“小子,你可知他是誰?”。
謝霏絮愣了一瞬。
周朔年上前將他攬在身後,嚴聲道:“老頭,你有什麼算計便直說,彆打小孩子的主意。六成又如何,我難道還要跟你們單挑?”。
雀飛星明白了,他點了點頭:“看來你還是當年那個你。我也不愛欺負小孩子,隻是我們有筆賬也該算一算。在京內我不好動手,我一路跟你們到城外”。
他看了眼謝霏絮:“不過這裡似乎也是人多耳雜,我不想這件事對你不利,所以,這個人我就先帶走了”。
說完,雀飛星抗起陸輕洲借力躍上屋頂。
周朔年剛要跟上,雀飛星卻突然回頭朝他們扔下了幾顆黑珠子。
霎時間,黑珠炸裂,爆鳴聲穿透耳膜,煙雨彌漫,阻擋了視線也攔了去路。
周朔年一時失策,猛地摔落在地。
雀飛星最後說:“明夜帆中城,鵲橋放蓮,讓盜花客來見我!”。
謝霏絮巧躲傷害,剛要追上去,周朔年卻將他喊住了:“彆去了,他的輕功從於高師,追不上的”。
謝霏絮無奈返回,將周朔年扶起來:“那陸推丞怎麼辦?鵲橋放蓮又是何物?周倚他……會去嗎?”。
周朔年瞥了他一眼,拿開他的手道:“既然是想讓盜花客去見他,自然不會傷害陸輕洲,頂多隻是威脅我將周倚約出來罷了”。
謝霏絮沉默半晌,又問:“那他方才說你隻能運用六成武功又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周朔年搖了搖頭,他轉身往屋裡走:“沒什麼,都是他虛張聲勢的把戲而已,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謝霏絮卻執意追問:“那你又到底是誰?九翟閣是幾年前在江湖中唯利不圖的歪教,我聽聞過盜花客單槍匹馬夜挑其中五翟的事跡,可卻渾然不知,他還有個同伴”。
周朔年臉色漸漸慘白,他不想再編故事回答謝霏絮的問題,敷衍了事道:“你以為他是什麼天神下凡,五翟加起來少有幾百人,他何德何能一夜儘勝,若無幫手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你不要再追問他的事了,明日我們分道而行,你先去東陽,我解決完瑣事便去郡王府尋你”。
謝霏絮聽完停下了腳步,隻有周朔年一步步走著。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就連真正的身份也不願意透露半分”。
謝霏絮低著頭,不禁攥緊了手:“周朔年,我到底……你怎麼了?!”。
他剛抬起頭,便恰巧周朔年突然雙腿一軟,眼看就完墜地,謝霏絮連忙大步上前接住了他。
謝霏絮有些驚恐,晃了晃他:“周慕,周慕!你怎麼了?”。
周朔年緊閉著眼,不再有反應。
謝霏絮抬起他的手,靜心把了脈。
一會兒後,謝霏絮沉默地看著周朔年,將他打橫抱起帶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