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周朔年說:“既然是能讓你們深信不疑的字,那恐怕和我區彆無二,三響,其他事先放下,立刻聯係你師兄……不,你應當知道他的行徑路線,現在馬上啟程找到五霖,確保他平安無事”。
“倘若我這邊處理妥當,我也會極快趕往嶺南,與你們彙合”。
三響點頭:“好。我馬上收拾東西”。
周朔年負手垂眸。
他們已經把手伸到了這個地步……
字跡?
周朔年的字稱不上獨家,但三響和五霖常年以字辨人,早將他的筆墨斷定了解通透。
連他們都分辨不出來,這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模仿他的。
字跡。
似乎,有一事也與此相關。
周朔年突然抬起頭,他邁步入店,看向仍舊閒著畫王八的賀沅聲。
賀沅聲注意到目光,停筆道:“大人還有事嗎……”。
周朔年上前問:“你是不是看過一封三響拿出來的字?”。
賀沅聲啊了聲:“是。那時三響說我字寫的醜,便把大人寫的信露了一角給我看,我沒有看清內容”。
周朔年聞言淡笑:“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想問,你之前質疑我寫的那紙字是假的,不讓三響把金令交出去,是因為你覺得兩副字跡有所不同”。
“你能看得出來模仿的痕跡?”。
賀沅聲猶豫地應了聲:“確如大人所說……我自小對字跡的分辨異常敏覺。之前三響說那封信是你寫的,我便記下了斷定筆法,而後來的字我發覺雖然整體相同,但有個彆卻少了幾分原本的韻道。所以我才有所疑問”。
周朔年眉眼終於舒開些:“那你可能斷定落筆的先後?”。
“這個……我倒是沒有試過”賀沅聲道:“不過,我覺得應當不成問題”。
周朔年抬手一拍他肩膀:“好,那有件事,就要拜托你了”。
賀沅聲又啊了聲:“這……大人,可否先講是何事?若是暗市中的紛爭,我就不大方便摻和了”。
“放心,隻是認字,其餘的事同你沒有半分關係”周朔年說:“就算最後不甚卷入,你的安危我也會負責到底”。
賀沅聲想了想,沉默良久。
周朔年看他這副模樣,其實理解,但不打算放過,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過重要。
他這幾年打探來的情報,到底是先送往了西北,還是江南,關乎的不僅是計謀泄露,更有可能,周慕早就掉入了敵人算計好的陷阱裡。
最後,賀沅聲一咬牙回答:“好。那大人如今需要我做什麼”。
“現在……”周朔年一停頓:“現在你先待在東陽,待我尋回那兩副字,會再返回一趟”。
賀沅聲鬆了口氣:“那就好。那我靜待大人消息”。
此時,三響收拾好行囊,走下樓道:“師傅,我都收拾好了,現在便可以啟程”。
周朔年扭頭應聲:“一路小心,我很快便與你們相會”。
三響點點頭,臨走時看了賀沅聲一眼道:“記得和瑤姐姐說,我把她要的東西都放在她房間的書案旁了”。
賀沅聲哦了聲。
“師傅,我先行一步”。
說罷三響便繞去了後院,不久空巷聞見急馬聲蹄。
周朔年又轉頭道:“此事不要告訴瑤心悅了。免得她心憂”。
賀沅聲點點頭:“好”。
說罷,賀沅聲瞧見方才周朔年對桂花糕尤為喜好,便順手打包了些較新鮮的,臨走時送於他。
賀沅聲提著細繩道:“大人,這桂花糕是昨夜掌櫃夫君作的糕粉,晨時才出爐,還算得上新鮮,大人不如帶些回去充零嘴”。
周朔年右手抬在半空,突然沉默,片刻後,猶豫地問:“沅聲,我想問,昨日……可曾有人進過店買過這桂花糕?”。
賀沅聲捏著下巴想了想:“往來店鋪其實大多是街坊鄰居,熟人麵孔,沒幾個愛吃桂花糕的。昨日的話,應當是有賣出的”。
聞言,周朔年心中莫名不安,說不出原由,隻是心慌。
“不過……”賀沅聲補充道:“那位姑娘帶了個半大男孩,兩人看著像姊弟,偶然經過店鋪便買了幾打”。
“是……姑娘?”周朔年又問。
賀沅聲反複確認後點頭:“是,沒錯”。
周朔年鬆了口氣,接過桂花糕,微笑道:“那便多謝了。我先走一步,彆過”。
賀沅聲門口目送他離開。
周朔年腳步緩慢,緩緩走在泛青的石板街,許久才走出這條巷,繞了另一條偏僻近路。
此處身側院中長了棵極好的海棠樹,枝葉垂延而出,海棠花瓣應著耀陽的方向掉落。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頭頂的海棠,剛欲抬手摘下一截,卻見低處花葉生的不好。
周朔年沉默片刻後,借力越上牆沿,摘了枝滿意的海棠,可他近看時,發覺還不如低處。
其實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海棠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