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霏絮剛開口,想要說什麼,最後隻是低眸,扯了扯嘴角道:“總歸你說什麼都有理”。
周朔年突然心跳地有些快,一時難言:“你……”。
“兩位要吵要鬨,出了門再繼續”唐瞬走出來說:“在下還有湯藥需看著,東西給你,就不送你們了”。
他將藥材遞給周朔年後,便屈身坐下了。
周朔年捏著細繩,最後隻是對唐瞬點了下頭:“告辭了”。
說罷,他便抬腿推門走了出去。
此時方好也有了天晴的跡象,周朔年沒打傘,他眉頭緊皺,直奔著馬匹走去。
謝霏絮撐起傘,快步跟上前。
周朔年呼吸逐漸急促,他攥緊心口,就快喘不氣時,聞到了一股獨特的味道。
周朔年低下頭,發覺這香氣來源他手中。
自第一次病發後,心悸的次數便越來越頻繁,他原用的藥是郝姿根據自己的症狀和毒性調配,不過用了幾回就已經不管用了,怕是他的病更厲害。
不過那時,周朔年特意避開了唐瞬,不讓他把脈,這藥包中的藥不是罕留,而是剛好能壓製住毒素的香草,唐瞬是怎麼知曉的?
他應從嶺南而來,不該與身在西北的郝姿碰麵。
除非其中又有什麼變故。
……
他到底還有沒有拿劇本了?
周朔年深吸口氣,胸口不痛了,頭痛。
謝霏絮此時趕至他身側,捉急將傘傾向他問:“朔年,你感覺如何?臉色怎麼那麼差……我方才,方才不是故意那樣說的,你彆放在心上。是不是又病發了?要不要緊,不然我們再回去吧,這雨也不知何時才能停”。
周朔年拂開他的手,搖頭道:“沒事,腳滑了而已,不必大動乾戈”。
謝霏絮滿麵愁容:“可是……”。
“真的沒什麼”周朔年用力睜了睜眼,使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些,回頭道:“我想起來有些事要辦,我們儘早回去吧”。
遠處的唐瞬在門前撐著傘,看著兩人動作。
周朔年翻身上了馬,正準備拉起韁繩離開院子時,謝霏絮卻突然借力一踩,上馬將他攬入懷中。
周朔年錯愕半晌,似乎說了句什麼,但唐瞬這處聽不清,也許是“你做什麼”或者是“你下去”這類話。
兩人爭論了一會兒。
總之最後謝霏絮沒下馬,搶過周朔年手中的韁繩,和聲和氣地對他清晰地說了句:“這是最後一次”。
這個最後一次大概是他們的什麼約定罷。唐瞬注意力並不在這裡。
他特意將玄色的衣物給了謝霏絮,此時望著遠處的雨中側影。
謝霏絮低頭正於周朔年說著什麼,唐瞬眼中則忽略了馬上前者,他眼中的倒像是舊景。
突然,謝霏絮回過了頭,對著唐瞬的方向喊了句話。
眼中的情形立刻相應。
傍晚的雨日分外昏暗,水滴穿打在竹葉左右,劃過數張模糊不清的臉,為首主謀身影忽然傾晃,吐出一個字。
“殺”。
鮮血染紅綠葉,血水順著水勢淌了一條長道。
“唐大夫”。
唐瞬猛地回過神,半晌才發覺手中傘支掉落在地。
周朔年看他神色不對,剛要下馬去詢問,唐瞬卻迅速撿起了傘,回複道:“好。你們走吧,一路平安”。
謝霏絮沒停留,隻是點了點頭後說了句:“告辭”便駕馬往院外走了。
周朔年隻能側頭看去,但隻能看到唐瞬匆匆收起傘,進屋後便緊閉了門。
“唐瞬神色不對”周朔年皺眉說。
話音落了許久,謝霏絮卻跟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驅使馬匹繞出竹林。
周朔年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了?”。
謝霏絮聞言低頭:“騎馬,專心”。
周朔年一挑眉,抬手拂過他下巴:“動個嘴皮子很難?”。
謝霏絮一愣,神色動容,半晌應聲:“大概是想到什麼事了”。
他指的是唐瞬。
“不是也難”周朔年說。
謝霏絮隻是應聲,沒有說話。
周朔年這才發覺他的不對勁。
他片刻後,試探道:“你……還生氣?”。
謝霏絮疑聲:“我沒有”。
周朔年說:“出了什麼事,你有哪次是一言不發的?”。
“是你不讓我管你的事”謝霏絮目視前方:“為什麼我不管了,你又不樂意了”。
“那你這也太刻意了吧”。
“那怎麼才算不刻意呢?”。
“………”。
周朔年說不下去了:“罷了”。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雨停了,但天也黑了。
“都這個時候了……”周朔年說:“我朋友的那個小女兒應該在郡王府了,我和你說過她的名字了嗎?她叫黛倩”。
“說過了”謝霏絮歎了口氣道:“比我都大的,小女孩”。
周朔年突然笑出聲:“誰跟你說小這個字了。其實他看起來比你小一些,你可以裝作年長於她,就不必叫她姐姐了”。
謝霏絮悶笑幾聲:“說來奇怪,你的朋友的女兒年紀都已經弱冠了”。
周朔年疑聲:“奇怪何處?”。
“你真實的年歲”謝霏絮回答:“我隻知你和周倚之間有著說不清的聯係,你們的身份互關大概叫你們自己都弄不清楚。薛府養子這個身份年紀同我相差無幾,但看你這般老江湖的模樣,那麼我比較好奇,你如今年歲是多少呢?”。
周朔年笑了笑,原來他早就在腦子劃分了這些身份,也省的他費力去解釋了。
“我?”周朔年裝作思考模樣:“我的話,早已過了而立之年”。
謝霏絮明顯頓了一下:“而立?”。
周朔年微笑問:“不信啊?換我我也不信,不過方才我又算了一下,確實已經過了而立”。
謝霏絮恢複神色:“從肉眼看來,說你是白裳青衿,也毫無違和”。
周朔年摸了摸自己的臉:“是麼,看來學些藥理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科學保養這塊我也算行家了”。
謝霏絮淡笑不語。
“不過,說起來”周朔年轉頭道:“你看著倒不像是少年人該有的模樣,但你和我不同,你屬於又菜又愛玩的那類”。
“其實我們差不多”謝霏絮淡笑道,片刻後又說:“我……大概是讀書讀傻了罷”。
周朔年聞言笑聲不斷,可過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後,便又笑不下去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快馬一路馳騁至城門口,才放慢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