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瞬眨眼,點了下頭:“還認得我便好”。
說罷,唐瞬便推開門進了屋。
周朔年腦子都沒有反應過來,趕忙追上去問:“你沒死?到底怎麼回事?”。
謝霏絮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一言不發。
屋內燒的水正好開了,唐瞬邊回答他,邊將一旁抽屜裡的藥材加入水中:“如你所見,還活著”。
周朔年跟著坐下,見他不慌不忙,愈發著急:“你這什麼反應?”。
唐瞬抬頭看了他一眼後說:“正常人該有的反應,不然我難道要和你相擁著痛哭流涕,慶幸劫後餘生嗎?”。
周朔年不禁嘴角一抽:“你不該先跟我說說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話音落,空氣冷了許久。
唐瞬抬起頭說:“你話真是越來越多了,既然我還活著,怎麼活下來的,不重要”。
周朔年聞言一皺眉,剛要開口時又忽然閉嘴了。
“那你怎麼沒回江南”周朔年問他:“裴璟大概還在找你”。
“我給他寫了封信,報了平安”唐瞬回答。
周朔年嘖了聲:“那你怎麼不給我寫?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你居無定所,在東陽能碰到你都是我始料未及”唐瞬反駁道:“要我怎麼寫給你”。
周朔年欲辯無言,隻得沉默。
一旁的謝霏絮一言不發,唐瞬忽然淡淡笑道:“經久一彆,謝公子的傷可痊愈了?”。
謝霏絮抬眸,微笑回答:“還要多謝唐大夫,如今已無大礙”。
唐瞬片刻後說:“我看也是”。
說罷,他站起身道:“我去拿兩身衣服,你們將身上衣物換了,莫要再生病”。
其餘兩人應聲。
待不見唐瞬蹤影,周朔年轉頭問:“你覺不覺得他有什麼異常”。
謝霏絮看著他說:“確實如此。唐大夫似乎在刻意瞞著什麼”。
周朔年點頭:“他怕是遇到難對付的東西了,不便開口”。
他又想了想說:“等雨勢小了,我們便離開”。
謝霏絮:“好,聽你的”。
說完,周朔年看見一旁沸騰的湯藥,抬手打開壺蓋,用藥匙拌了拌。
濃重的草藥味撲鼻而來,周朔年皺了皺眉,眼神卻突然變了。
他低頭辨認了一番壺中湯藥。
這時,唐瞬回來了。
周朔年不留痕跡地收拾好物件,和謝霏絮一同起身。
周朔年習慣性地伸手去拿深色的衣裳,卻被唐瞬攔下。
周朔年疑聲:“乾什麼?”。
“這件是給他的”唐瞬說著便將衣物遞給了謝霏絮。
謝霏絮不以為然地拿著。
周朔年稍加思索片刻後,便轉身去了屏風後。
外麵唐瞬似乎還和謝霏絮低聲說了些什麼,但周朔年顧及不上。
他著急地攤開衣物,尋找著什麼。
在他看見那紙字時,心總算落下來。
周朔年手忙地打開黃紙,裡麵卻隻寥寥幾筆。
“尚安,因由不言。小心身邊,切記小心”。
周朔年鬆了口氣,將紙條揉團塞進了一旁的花瓶。
唐瞬如今不會有性命之危,周朔年也就不奢求其餘了。
隻是他說的小心身邊……指的是什麼?……謝霏絮嗎?
竹林縱火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還是個迷題,當時沒有人任何人作證,放火時謝霏絮不在場。
而如今唐瞬又神奇般出現在東陽,方才他勻那湯藥時,聞見其中大部分藥材都非生於北方,更多長在嶺南。
……又是嶺南。
一回牽扯到了嶺南,其餘便全是嶺南的鍋。
情報的先後,金令的遞送者,三千兩的下落,模仿字跡的人,唐瞬不能說的原因。
五者都不由而同地指向了同一個地方,踏定了周朔年下一步的去向。
那隻無形的黑手推動他,再一次催促他的腳步,這到底是要他乾什麼。
“操”。
周朔年忍不住道。
真他媽掉進坑裡了。
不久後,周朔年從屏風後出來。
謝霏絮正與唐瞬對立地言。
謝霏絮微笑說:“不必了”。
唐瞬點了點頭:“那我拿些給周慕罷”。
他說罷,回頭便看見了周朔年的身影,一頓後問:“你等我一會兒”。
周朔年疑惑地應聲,走到謝霏絮麵前問:“他去乾什麼”。
謝霏絮低眸看他,回答:“唐大夫剛問我要不要帶走一些罕留草,我說不用,他便說去給你拿一些”。
“罕留草?”周朔年說:“乾嘛用的”。
謝霏絮說:“是西北邊的珍草,格外昂貴,到了這個節氣價格大概更漲”。
“什麼功效?”。
謝霏絮淡笑說:“單獨來講其實沒什麼特彆的,和普通活血化瘀的草藥差不了多少,但跟其他材料相配作用便大不相同………據說,就是化解了當年那場疫病的藥”。
疫病……
周朔年問:“前吏部侍郎商岐參與那場瘟疫?”。
“不錯”謝霏絮回答:“商大人那時正值壯年,主動求旨舉家離京,前往臻州,此一出帶去了大量醫藥與物資,解救封鎖已久的臻州百姓於水火之中”。
“可惜瘟疫實在難纏,太醫院著手調查許久也不曾找到解法,商大人竭儘全力,但抵不過肉體凡胎,最終還是沒等到解藥便因操勞過度,染病而逝了”。
“商岐而立之年便坐上了高官之位,你覺得什麼人會主動去找這種隨時會死人的麻煩差事?”周朔年問他。
謝霏絮皺了皺眉,沉默了良久。
周朔年發覺,抬起眸子,又問:“怎麼了?”。
謝霏絮麵色不好:“商大人為官十載,為善便不止十載,坐擁侍郎一職也是靠他實打實一步步走上去的,他本就出生寒門,臻州雖非他故土,但看著人民飽受苦難,他又何嘗不受感觸,趕赴千裡,隻為了救人”。
“周慕”謝霏絮咬重字眼:“不是所有人,都心懷鬼胎”。
周朔年麵容愣住:“我……我沒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