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幼藍低頭,不明所以:“啊?”
“看到你漂亮的小臉蛋了嗎?不,這不是你的臉,這是我夢寐以求的KPI。”
紀幼藍:“……”
白茵管理著藍星天文台多個平台的視頻賬號,發出去的內容始終不溫不火。
科普內容講淺了顯得一個他們台不專業,講深了又實在勸退觀眾。
南極行的新奇搭上紀幼藍的美貌,隻要腳本不太拉,按她的半吊子水平也能預計出是個小爆點。
“師姐,你要不還是找趙台吧,或者冷師兄也行。”
“放心,一開始就是趙台主推你參與這次的宣傳任務。”
紀幼藍放下筷子,“不是死命令吧?我想再考慮一下。”
白茵給足她空間:“錦上添花,師妹,後天表彰會開完,你給我答複,到時候就看我的相機能不能派上用場了。”
午休時間,紀幼藍把藍星天文台發布的視頻又看了一遍。
因為數據不好,寥寥評論裡,大多是對天文有興趣的,個彆在抬杠的觀點,官方都很硬氣地下場反駁了。
不溫不火的另一麵,是不會被網絡的洪流吞噬。
輿論毀天滅地的力量,紀幼藍曾不幸被波及過。
高三的那個寒假,在她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時,她決定要找到他見一麵。
背著所有人——隻除了方玦。
賀歲檔某部電影開啟密集的路演,來到北寧這個城市,正是他們放假第一天。
因為有一個流量明星會出席,票實在難搶,她找到之前買演唱會門票加的一個黃牛,花了四位數才拿到。
趙宏岩是絕對的主角,到如今的成就早就不靠粉絲,風評極高,是路人會為了他進電影院的票房保障。
現場和觀眾互動,討論電影裡的細節,電影外的趣事,紀幼藍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遊離在所有人之外,期待著那份板上釘釘卻又不為人知的血緣關係能給出一點指示。
座位在第三排,前後左右幾乎都是流量的粉絲,手上戴著統一的應援絲帶。
旁邊有熱情的粉絲直接發了兩條給他們。
方玦將絲帶係在她腕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就當是來見這個明星的。你看她們,多開心。”
紀幼藍目光直直地盯著台上的人,問方玦:“我和他長得像嗎?”
“眼睛,很像。”
“我想和他說句話。”
方玦第一次認識到,紀幼藍其實脆弱、委屈。
道理亙古不變: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她姐姐繆藍和她一樣,都沒有來自父親的愛,那她不會執著來見這一麵,問一問為什麼。
這一點,方玦甚至比她幸運。
在變故之前,雖然生活窮困,但母親對他和方意從沒有厚此薄彼。
方玦支撐起她的底氣:“這是你的權利。”
兩個人一齊舉手示意,最後一個交流機會,話筒遞到紀幼藍手裡。
她作為女兒,第一次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對視。
而對方,甚至不知道她是誰。
她好久都沒組織好語言,趙宏岩耐心地鼓勵她大膽說,是他一貫謙和的作風,像對待他的所有影迷一樣。
“電影裡,關於您的父親身份,著墨不多。”紀幼藍終於開口,聲音裡的細顫被認為是緊張過度,“在現實生活中,聽說您……有一個女兒,您很愛她,可是……”
可是你為什麼不愛我。
紀幼藍說不下去。
這也完全不能稱為一個可解答的問題,甚至有窺探隱私的嫌疑。
趙宏岩的私生活一向不為公眾所知,隻兩個多月前他被拍到和一女子共遊某地,媒體捕風捉影,起了誇張的標題:【趙宏岩私會妙齡女子,疑為其新女友】。
形象一向溫和謙遜的他首次在社交平台發火,點名幾家媒體令其公開致歉,聲明該女子是他女兒,要求刪除所有照片,以後誰敢拿這事炒作,他會訴諸法律。
紀幼藍這句發言無疑是犯了趙宏岩的忌諱,主持人救了場讓她坐下,趙宏岩接下來冷著臉一言未發。
這個片段被傳播到網上,引起的輿論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因手上的絲帶,紀幼藍被認為是流量粉絲,扣上了不尊重前輩的帽子。
流量的粉絲和對家、賀歲檔其他電影的宣發、趙宏岩本人的影迷、看不慣未成年追星的路人,全部下場。
水越攪越渾,一片大亂鬥之中,紀幼藍成了活靶子。
語言化成利刃,讓她遍體鱗傷。
她偷偷去見她父親的事情也瞞不住家裡,那是她生平見的紀善泉發的最大的一次火。
所有的電子通訊被切斷,整個寒假,她再沒邁出紀家老宅一步。
她後來抗拒去了解這件事是怎麼收場,不知道繆家那邊的反應,不知道她阿公是否跟她父親有交涉。
隻是在網上再搜不到一點相關的消息,好像她做的一場噩夢。
開學回學校,身邊也沒人再提,連曲飛飛和孔葭都以為,她隻是因為追星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所以直到今天,她不願意暴露在網絡上。
上次二十四橋停車場救人的視頻,紀雲曄很快就讓人撤了熱度。
曲飛飛征用她的肖像權,怎麼都不會成功。
台裡這種沒什麼熱度的科普號,或許,穩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