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傳聞,沈國公嫡長孫女沈念卿十九歲尚未出閣,是因為幾年前上元佳節,偶遇一俊俏書生,心生愛慕,立誓非他不嫁。
作為沈念卿本人,我隻想說,此事純屬謠言!
然而——
此謠言深得我心。
京城各世家皆知我‘心係’俏書生,幾乎無人上門提親,我便可一直不用成婚。
在此,要特彆感謝謠言的杜撰者,我的二嬸,沈家二夫人。
祖父沈國公隻有兩個兒子,一嫡一庶,一個是毫無感情的嫡妻所出,一個是和心愛的表妹所生。前者是我父親,後者是備受祖父寵愛的二叔。
父親和母親在我五歲時因戰事殉國,祖母悲痛難忍,自此便臥病在床,三年後久病不愈,也隨我的父母親而去。
父親去世後,祖父便隻二叔這一個兒子,祖父寵子更甚。此時祖母已離世,祖父便將庶祖母,也即他愛護半生的表妹扶正。
祖父不久後上折子,為庶祖母請封誥命,為二叔請封世子。
祖父上折子兩個月前,我哥哥外出跑馬,馬突然發瘋,將哥哥從從背上甩了下來。
哥哥受重傷,大夫說他右手日後恐難提重物。祖父斥責侍候哥哥的小廝看護不力,將他發賣了出去。
半個月後,我的丫鬟青杏上街采買,偶遇那小廝,小廝喜笑顏開,買東西出手大方,都學會給賞銀了。
青杏納悶為何被趕出府的人會這般開心,悄悄跟著,發現他在城中買了座二進小院,大門上掛著紅燈籠,大紅的喜字,出來迎他的年輕女子乃是二嬸曾經的丫鬟。
問過鄰居才知,小廝和那丫鬟幾日前已成親。
當時我雖隻有十歲,但其中的微妙之處又豈會不知,哥哥的傷分明就和二叔一家有關。
我本想尋個時間告訴祖父,但哥哥告訴我,祖父知道的。哥哥醒來那日便告訴祖父那匹發瘋的馬有問題,希望祖父報給大理寺嚴查。
但祖父拒絕了哥哥,說哥哥受驚思緒混亂,想多了,那隻是意外。
他連查都不願查,便下了定論。
哥哥說祖父隻有二叔一個兒子了,且還是他最愛的兒子。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後來,那名小廝因故身亡。
又過不久,祖父便上了請封的折子。
我不甘心,懷中揣著父親生前送我的匕首,待到二叔回府時,去向他請安。
我手軟腳軟,說話還哆嗦,“二二二二……”
一句二叔,半天沒說出來。
心裡將除了將祖父和二叔一家反反複複詛咒,還暗罵新帝楚焱。
新帝當時隻有十二歲,已有殘暴的昏君做派,據說皇位是他弑兄得來的。
肅有賢良之命的晉王殿下更得先皇喜愛,傳聞先皇駕崩前留有遺詔,命晉王殿下登基為帝。
但未等詔書現於人前,便傳出了晉王殿下的死訊。
晉王死於中毒,七竅流血而亡,當時隻有端王,也即今上楚焱在場。
有人說是楚焱為謀奪皇位毒殺親兄。且楚焱登基後,手段狠辣,朝中數位老臣接連被抄家。有一位禦醫僅僅因為為他請平安脈時,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便被罷官流放。對待宮人非打即罵,殘暴不仁。
因此,新帝楚焱弑兄的傳聞便也沒人有異議了。
二叔:“念卿,你到底想說什麼?”
二嬸:“念卿啊,你也這麼大了,說話做事怎還這般小家子氣,以後出府做客萬不可如此,旁人會說咱們沈國公府沒教養!”
他夫妻二人不耐煩的語氣,將我思緒拉回,心中更加悲傷,新帝這樣的暴君肯定站在祖父一邊,二叔成了世子,那哥哥更加要被他們欺侮了。
我心一橫,不管不顧,抬手就要將匕首掏出。
就在這時,外麵有丫鬟來傳話:“二爺二夫人,宮裡來人了,正在前庭等著,國公爺命奴婢來請二爺和夫人過去。”
二叔和二嬸喜得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丫鬟婆子立刻進來說著恭喜的話,梳妝換衣,忙成一團。
二嬸身邊的嬤嬤推著我往外趕,“大小姐先回吧,待會兒晚宴,您有什麼事再跟二夫人說也不遲。”
晚宴都備好了。
昏君當真封了二叔為世子?
被傳話丫鬟一打岔,我雖氣憤,但心中那股不顧一切的氣也散了不少,丫鬟婆子忙做一堆,我更沒有機會動手了。
我也隨他們去了前庭,我倒要聽聽那昏君聖旨上,是如何昧著良心誇讚二叔的。
我必須親眼見證那屈辱的一刻,往後每日提醒自己,要變得強大,為哥哥報仇!
我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前庭烏泱泱跪了一大片人,喜氣洋洋。然而——
那位公公一開口:“哼!癩.哈.蟆有癩.哈.蟆的地界兒,天鵝有天鵝的位置,不要妄圖雀占鳩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