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娉娘嫁入梁家以來,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鳴,但此時也被他突然的柔情弄得有些羞澀,推了推丈夫,“老不修的,孩子都快回家了。”
她話音才落下,就聽見長子次子歡快的腳步聲,隨即門外傳來次子如小黃鸝般清脆的童聲:“阿娘,我和阿兄帶著好東西回來了!”
“收好銀子。”柳娉娘隨即掙開丈夫的懷抱,把懷裡沉甸甸的銀錢又塞回丈夫懷中,就快步出去迎兩個歸家的大兒子。
“什麼好東西?”人還未跨出門檻,聲音先過去和兒子交流。
等柳娉娘到中堂時,家裡剩下幾個兒子,除了還不會走路的六郎,全圍在大郎帶來的那個油紙包周圍了。
“阿娘,肉!”這是墊腳扒在桌邊咽口水的四郎。
“娘,鵝!”話都說不囫圇的五郎抱著他三兄的腰,蹭著他三兄的衣裳,口水糊了一臉。
“哪兒來的肉?”作為家裡的女主人,柳娉娘一過來,幾個兒子就立即給她讓出了位置。
她拆開油紙包,就看到一整隻斬成塊的燒鵝油滋滋躺在油紙裡。
“阿兄帶回來的!”幾個兒子裡最為活潑的梁四郎搶著回答,他已經攀到了椅子上,用期待的小眼神看著他阿娘,渴望他阿娘寵他一回,能撿塊肉塞到他的小嘴裡。
琴瑟和鳴的丈夫拿著錢回來,她會擔心他是不是乾了什麼壞事,但自己生的大兒子提著這麼一大隻燒鵝回來,柳娉年卻絲毫沒有懷疑他的意思。
柳娉娘溫柔的眼神落到才到她肩膀的梁聿身上,她自己生的兒子她自己知道,小小年紀雖稱不上大雅君子,但也是知羞識廉,待人接物也是寬厚仁慈,這樣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做壞事的。
梁聿提著燒鵝回家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必然是要再編一個理由的。
十二歲的兒子上青樓給人家畫嗶嗶圖,驚世駭俗不說,估計說完他腿都要給這溫柔娘親打斷了,在家好好學學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幾個字,不捆到成年不給出去吧。
梁聿露出一個小心的笑容:“前幾日找我畫畫的主家,又給我介紹了一個富戶,今日便是在他家做活,主家良善,把吃剩的燒鵝送我了。”
梁四郎聽了瞪大了雙眼,“這是什麼樣的人家?燒鵝還能吃剩了?”他又伸長脖子去看桌上的燒鵝,“這都沒吃過吧!”
“阿兄真厲害!”梁二郎今日被阿兄領著去聚賢堂抄書,本來以為自己以後也能和阿兄一樣為家裡分憂了,結果他才邁出一小步,阿兄就更上一層樓了。
當然,梁二郎對梁聿絕對沒有嫉妒攀比之心,他從小跟在梁大郎身後,啥事都學他阿兄,妥妥一個兄吹。
隻不過,阿兄什麼時候學的畫畫?
柳娉娘聽到梁聿的解釋之後,便一臉欣慰點了點頭,“果然阿娘還是要靠大郎才能吃上肉。”
剛在屋裡藏好銀錢出來的梁勉聽到妻子這句話,臉上不免帶了些吃味,若不是五個孩子十隻眼睛滴溜溜看著他,他估計都要抱著妻子好好問一問他這個做郎君的難道就靠不上嗎?
孩子在,抱是不能抱,問還是能問的。
“娘子便隻靠大郎了嗎?”他今日也是上交了銀錢的好丈夫,大郎的燒鵝雖香,卻也不能比他的銀錢,想買啥就買啥!
柳娉娘看這老不修的,都六個兒子的爹了,還要同小孩吃醋,頓時哭笑不得,推了一把蹭過來的丈夫。
“郎君這話說的,不僅我要靠大郎,未來郎君老了也不靠大郎嗎?”兒子們看著不好收拾這老不修的,晚上再和他算賬。
“這倒也是。”梁勉摸摸唇上兩撇八字胡,笑著看自家大郎,“今日沾大郎的光,吃肉。”
梁勉雖是讀書人,但卻不迂腐,沒有那種寧死不食嗟來食的想法。
肉雖然是彆人給的,但也是大郎堂堂正正用自己的本事換來的。
沒想到他梁勉沒學到阿爹的畫技,大郎日日瞧著他阿翁的畫作,也得了他阿翁幾分靈氣。